所以风翳寒进去后,一眼看见一个趴伏在棺椁上无声落泪的孩子,并不意外。
他大步过去,到了棺椁前却又先停下端正行了个礼。
一抬眼见皇后表象虽然完整,到底天长日久又经历蹉跎,眼下看着衰败不堪,衬着抒儿那伤心欲绝的模样,生生刺疼了他的眼睛!
风翳寒只觉恍惚又看见了幼时的小太子,因为抓不住亲人一点,也是这般的绝望而无助。
也因此他于顷刻间就下定了决心,要透露一些真相——族地那规矩不规矩的都先放一放,至少先给这个孩子留一点活着的希望。
他把人扶起来,而后眼神示意旁边略显无措的泠诀退开。
“伤心过这一回就罢了,以后可得多往好里面想想,不然你让在另一个世界里的皇后殿下怎么安心生活?”风翳寒道。
太子神情恍惚地点点头,根本没听出来姨父话里的深意。
见状,风翳寒不得不提示得更直白一点:“抒儿,你信不信,皇后殿下还活着?在我们无法到达的世界。”
太子又点了点头,因为不明白姨父为什么要把他当不懂事的孩童安慰,抬起赤红的眼睛饱含深意地看了对方一眼。
那眼神让风翳寒觉得自己完全是有嘴说不清:“我是说认真的,他还活着……”
见姨父这么努力地安慰他,泠衍抒也不想枉费对方的好意,张嘴挤出几个嘶哑的音节:“我知道……天上肯定比人间过得舒适。”
风翳寒:“……”
他好无力:“我现在没有证据,确实怎么说都像是在哄骗你。但只要时机到了,一切真相都会送到你面前。所以抒儿,你可以试着相信你父后还活着。”
泠衍抒的印象里,姨父在大事上从没糊弄过他——所以这么几次连续执着的肯定,是有什么深意?
太子终于觉得诧异了。
他定定地看了面前人良久,迷离的眼神都清明了三分:“您……为什么非要这么说?”
风翳寒再次卡壳,崩溃三秒之后,他赶紧换个路子编:“你还记得曾经拢雪偷走过你父后的身体吗?你有没有想过,再送回来的那个可能已经被掉包了?”
“您是说他改了面貌隐居去了?!送回来的是和他极度相似的人?还是他们互相之间换了脸?!”这假设乍听确实容易让人信服,便是泠衍抒也感觉出几分激动,自发编圆了细节。
然而风翳寒只觉得他败给这孩子了!因为这思路他根本就没想过!
不过转念他又觉得,也不是不可以。
可惜没等他重新续编上,太子又自助冷静地推翻了猜测:
“我信这世上有的是能人换脸,父亲。毕竟我们遇上的,就已经有国师、莲老……”
说着他看向琉璃棺椁里那副完整的面容,星眸里透着几分笃定:“可能淳于或者小贺也能做到。
只可惜,父后身上的很多细节我都认得,我知道这确实是他……”
白激动一场的风翳寒:他好难!
到底要如何才能在不提及意识体跃迁的情况下,解释到让抒儿信服呢?!
“那不然你这么理解吧:你父后的灵魂此时已经在另一个世界转生了,只是因为那地方太远,所以你们这辈子再见面的机会渺茫。
但族地很可能有能力帮你们两边通灵传讯。而这一切只要等拢雪回来,你就知道我没有骗你了。”
风翳寒自认句句诚恳,但太子眼里只看见姨父好似着了相,吓得伤心都丢到了一边!
毕竟逝者已矣,他合理优先顾及活着的尊亲——这状态,别是为了劝自己节哀,给生生逼出癔症了吧?!
泠衍抒赶紧郑重其事地应声:“我信您,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