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右侧前排一个七八岁大的小男孩指着队伍中一群手持孔雀氅的黄麾仗说:
“阿娘,我想要那个漂亮的大羽毛。”
女子一本正经逗儿子道:
“娘等会回去就把你最喜欢的大花尾巴拔了。”
大花是她家的老公鸡。
“阿娘坏,不许欺负大花。”
女子呵呵笑着,望着行过的仪仗队感慨:
“我怎么感觉这次祭天的排场比冬至那次还大呢。”
她丈夫在一旁接话:
“年初打了胜仗,又赶上降诞,排场大点吉祥喜庆。”
他喜庆二字刚出口,忽听见一阵沙沙声响。
道路两侧十棵大槐树上,扑棱棱飞出一群黑漆漆的乌鸦。
遮天蔽日冲向祭祀队伍上空。
队伍里的士兵一阵惊慌,纷纷拉弓准备射击。
百官队伍中的李德裕高声喝止:
“不许射,快停下,不许射。”
庆阳节这日全国禁止屠宰,准备去祭天的人怎敢在天子面前杀生?
所有人看着乌鸦从自己头领飞过。
乌鸦群飞过仪仗队时突然开始喷血。
一只小鸟本没多少血可喷,但一群鸟到处洒红,血雨般簌簌落下。
底下众人的头盔、衣服、旗帜、华盖、车驾,哪哪都是点点猩红,闻上去还甚为腥臭。
这恐怖场景让仪仗队当即陷入慌乱。
音乐声停止,众人开始纷纷躲避头顶的乌鸦。
“还不能射吗?”士兵焦灼地问李德裕。
李德裕后悔没有坐车,现在颇为狼狈,刚才有血雨直接滴在他脸上了,将他喷成满脸红斑。
“不能射。”李德裕坚持。
他回头看向皇帝车驾。
那辆起驾时还闪闪发光的黄色玉辂车,如今已经被喷成花车了。
坐在车里的李炎脸上先后浮现出惊慌、愤怒和暴虐情绪。
演奏声停止后,他听到了路旁百姓的议论声。
隔的那么远他都能听见,李炎都开始怀疑百姓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这么多乌鸦,太恐怖了。”
“乌鸦泣血,那是乌鸦泣血啊。”
“什么是乌鸦泣血?”
“恐怕有天下奇冤啊。”
“我听说乌鸦泣血是大凶之兆。”
“不会吧,难道要有天灾降世?”
李炎实在听不下去了,大声喝喊:
“王大将军?”
右翊中郎将府中郎将萧鄂提马上前,叉手汇报:
“陛下,王大将军这几日发了寒症,他今早派人过来告之,实在参加不了祭天,路途太远了,他会尽力参加陛下晚上的庆生宴。”
李炎面色不悦,前几天还好好的呢,偏赶他生日的时候生病。
“萧鄂,传朕命令下去,让士兵告知百姓,若有人敢对刚才之事非议造谣,必将重责,可由金吾卫缉拿转送京兆府,造谣者每人笞二十。”
“臣遵旨。”
“令队伍继续前行,不许驻足。”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