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朝中负责彻查通敌奸细的是御史台,御史们对我有偏见,刚参过我,我的话他们未必会信。二来,延生观外围由神策军驻守,这事恐怕会牵扯神策军将领,我得罪不起。”
“六一,你是说神策军高层有人通敌?”
“唉,希望不是。若是神策军勾结叛军,那这事可就大了。陛下如此器重宠信我,我……我却因畏惧不敢直言,心里实在愧疚啊。”
刘异语气是懊恼的,表情却是玩味戏谑的。
他说完故意往右侧一排隔板空间瞅瞅。
左侧的张鼠对他挤眉弄眼,假装安慰:
“对,六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个功劳不要也罢。”
两人提好裤子一起离开茅厕。
没一会茅厕最靠东墙的一个格子门被轻轻推开,从里面走出一个长着鹰眼鹰钩鼻的人。
今晚包下万景楼牡丹房的是右厢神策军的将领。
此刻右神策军的将领们正分成几组嬉戏玩闹。
有的聚在一起投壶,有的在玩流觞,有的在玩射覆。
右厢二团马军指挥使吴有才刚刚投壶完八支箭矢,全部命中。
不过俱是倚竿,算筹不高。
吴有才眼见这局又要输,负气抱怨:
“这个玩法根本不合理,古人投壶都往壶里先装小豆,防止箭矢反跳出来,哪像咱们现在弹跳次数越高得筹越多,你当人人是南朝贺徽,次次都能掷出跳四十个来回的莲花骁啊?”
与他相熟的一名将领讥笑:
“吴有才,你现在人品怎么变得跟左厢混账一样?你若实在输不起,就学穷措大酸文人行酒令算了,或者去玩没难度的击鼓传花。”
“喂,你拿我跟左厢猪狗比,这句骂得太脏了,过份了啊。”
吴有才提起左厢那些人就怒气值飙升。
他前阵受右军中尉马元贽指派,带着东市铺子被烧的那些商家去左厢军营搜赃。
人赃俱在,他以为皇帝肯定会重重责罚左厢神策军。
哪知只杖杀了区区百人就算交代,天子根本没有责罚左军中尉王尺亮。
这件事不止他上司马元贽不甘心,他也愤愤不平。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越想越气。
难道他们右厢注定要被左厢王尺亮压一辈子?
这时另一名将领接着糗道:
“吴有才,你投壶不行也别找借口啊,我看你就是最近淫书看多了,才身体软趴趴的没力气。”
吴有才笑着反驳:
“你别跟那群臭御史似的,一口一个淫书,我可看见咱们中尉也在看。”
听到这句,玩流觞和玩射覆的将领们纷纷停下,围过来八卦。
“你说真的?这瓜保熟吗?”
比宦官上青楼更离奇的是,宦官居然看小淫书。
于是将领们一致得出结论:
“看来《银瓶梅》确实不是淫书。”
有将领突然问道:
“唉,咱们中尉呢?还没来吗”
他话音刚落,牡丹房的大门被推开。
一个鹰眼鹰钩鼻的人走进来。
将领们当即七嘴八舌叫人。
“中尉。”
“中尉。”
……
马元贽以尖细的嗓音,温和的口气问:
“你们怎么没叫饮妓进来陪酒?”
将领们一个俩个脸色微微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