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铉和杜悰离京的时候,牛党众人从长乐驿一直送到灞桥。
杜悰心态比较崩,他望着长安城方向满眼悲戚。
“若我妻岐阳公主还在,陛下绝不会如此待我。”
太府卿孙简当即泼了他盆冷水。
“若岐阳公主仍在,你还敢出入青楼吗?”
提到青楼,杜悰怨恨道:
“蜀地连个教坊都没有,这可让我怎么活啊?等我再回京时,平康坊的小娘子们肯定已经不记得我了。”
杜悰的大儿子杜裔休安慰道:
“阿耶不必担心,孩儿会替阿耶照顾她们的。”
杜悰气得追着儿子打,本来挺伤感的送别场景,硬是被这对父子搞欢乐了。
刑部尚书杨汝士送给崔铉一只猎鹰。
“台硕,你离开长安也好,从此天高海阔,鹰击长空,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如今朝廷只剩下内耗,实在不值得留恋。”
崔铉看着精神萎靡的猎鹰,玩笑问道;
“你将鹰拴住,它还如何大有作为?”
崔铉走到架子前,解开鹰脚上的捆绑,当场将它放生。
老鹰展开羽翼腾飞那一刻,在场之人无不动容。
崔铉即兴赋诗一首抒发心境。
《咏架上鹰》
天边心胆架头身,欲拟飞腾未有因。
万里碧霄终一去,不知谁是解绦人。
杨汝士默默重复最后一句“万里碧霄终一去,不知谁是解绦人。”。
他恍然有所顿悟,感慨道:
“老夫宦海沉浮这么多年,是时候解开自己的镣铐了。”
五年前他任剑南东川节度使时,因为弟弟杨虞卿被贬后客死异乡而难过伤感。
他当时跟妹婿白居易提过,很羡慕妹婿在洛阳闲云野鹤般的生活,他也想辞官归隐洛阳。
白居易在《和东川杨慕巢尚书府中独坐感戚在怀见寄十四韵》说他“感己之荣盛,有归洛之意。”
当时白居易劝阻他道:“悬车年甚远,未敢放相过。”
白居易一向遵从旧制,认为入仕为官者不到七十岁不该请辞。
此刻面对两位好友离别,杨汝士突然心灰意冷,决意不等悬车之年了。
他送走崔铉和杜悰之后,当天就上表因病请辞。
李德裕求之不得牛党再损失一名三品大员,当即鼓动皇帝批准。
李瀍可以允许朝局失衡,但决不允许朝堂变成李党一言堂。
他头天刚批准杨汝士的致仕请求,第二天就将崔铉的大伯父崔元式又调回长安,接替杨汝士重新出任刑部尚书。
即便崔元式回来坐镇,牛党也无法再跟李党抗衡。
此后朝会很少再能听到牛李两党唇枪舌战,连李瀍都感觉上朝越来越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