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候着兄弟们把他们从炭火里铲起来,放进一个小坛子。
只有受伤的人才可以用。
味道越足,就代表着受伤的人越多。
将士的减少,自然要有补充,因为要保证队伍的完整性。
于是优秀的辅兵开始补充到军伍当中。
独孤渐明报名了。
高侃报也报名了!
他俩还都报名成功了。
不过,李二明显是袒护两人的。
一个安排到了李道宗帐下当护卫,一个安排到了张俭帐下。
这个安排挺有意思,张俭现在迷路了,还在山林里绕路呢!
这是官面上的话。
实际上张俭如今在打草谷,在摧毁村庄,在破袭作战。
这是许敬宗说的,许敬宗还让颜白莫要告诉他大兄颜师古,也莫要告诉书院的学子们。
血气方刚的书院学子甚至准备写联名书给皇帝。
要求把自己也给编到军阵里。
联名书还没写完……
许敬宗来了。
他让学子们站成一排。
然后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根藤条,挨个从头抽到尾,每个人都被结结实实抽了一顿。
师者如父。
父亲打你你不能躲。
许敬宗累的气喘吁吁,坐在一旁朝着众人说道:“你们有心气是好。
但大唐还没有豪气到让近乎千人的饱学之士拎着刀子上战场。
大唐还没有到那个地步!
都好好地去想想你们来这里是要做什么的!
打完之后学子们就好了,全部乖乖的去伤兵营干活去了。
“以后这种“恶人”不要让我来当了,我要当好人,这种事以后还是你这位先生亲自来吧,我怕我顶不住!”
颜白笑着不说话。
他知道许敬宗说的是反话。
他其实很乐意跟学子们在一起,也乐意去管他们。
用他的话来说,因为他先前向仇人摇尾乞怜活命这件事太恶劣了。
这辈子注定在史书上不会有太多的好名声。
注定是坏人,是反面。
而且这件事不会因为他的离去而终止。
会如同附骨之蛆一样粘连到他的子子孙孙身上。
子子孙孙也因为他而蒙羞。
许家是逃避不了的,所以他想在书院上积攒一些德行。
希望,今后这些走出去的学子......
念在他许敬宗尽心尽力照顾过他们的份上,能多照拂一下他许家的子孙。
希望,今后的子孙能过的舒服一些。
安置好这群希望上阵杀敌的书院学子,颜白和许敬宗就一起去了伤兵营。
还没走到,就听到了哭声。
“小郎君,求求你了,来,朝着这里给我一刀,我实在扛不住了,用不着救了,长箭透胸,我活不了了......”
张瑾一咬着嘴唇,饶是学识过人,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能按照流程,把脉、上药、擦拭伤口。
“县公来了,许长史来了.....”
眼尖的人一声惊呼,让很多伤患抬起了头,哭声也戛然而止。
大家都静静地看着。
颜白朝着众人笑了笑。
笑的很丑,比别人哭还难看。
“县令,我知道叫你县令不好,但我觉得我就该叫你县令。
我家就在万年县,我就是你先前治下的百姓,东市菜市口第一家卖豆芽菜的就是我!”
颜白点了点头:“罗新,也叫罗老二,修水渠的时候我见过你。
你那时候自告奋勇,你说你是府兵.....”
“对,是我,是我.....”
颜白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好好地活着,家里还有人等着呢!”
罗新见颜白要走,立刻加大了嗓门道:
“将军,我肠子出来了,我活不了了,念在往昔的情分上,给我一个痛快吧!”
颜白错过脸,站在那里好久好久.....
罗新知道颜白不忍心,也没再多说。
趁着看护自己的书院学子不注意,偷偷地挣脱开了为了防止自己乱动,绑手的麻绳。
然后他沿着包裹伤口麻布的边缘,把手伸到了自己的肚子里面。
使劲的一通拉扯,他长吐一口气,突然容光焕发道:
“受律辞元首~嘿,相将讨叛臣;咸歌《破阵乐》~哈,共赏太平人......”
颜白听到歌声,就已经觉得不好,猛然回头.....
简易的木板上,鲜血滴滴答答。
看着已经笑着离去的罗新,颜白再也忍不住,抽出刀猛的冲出了伤兵营。
许敬宗紧跟其后,死死地抱着颜白的腰身。
“四海皇风被,千年德水清;戎衣更不着,今日告功成。主圣开昌历,臣忠奉大猷;君看偃革后,便是太平秋……”
伤兵营传来了嘹亮的歌声,颜白抬着头看着天,湛蓝湛蓝的天在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