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飘着纷纷扬扬的雪花,给庭院披上了一层银装。
陈正德卯时晨起,在被白雪覆盖的院子里行了一套拳法后,接过下人双手捧上的帕子,擦掉顺着鬓角滴下来的汗珠。
“三爷。”下人见他走过来,行礼问安后抬手掀开门帘。
陈正德侧过头,在门帘下抬腿迈进书房。
房间内,方桌后坐着一个头发花白、身形瘦削的老者。
“父亲,您怎么没多睡一会?”陈正德反手把身后的书房门阖上,脸上带着关切之意。
父亲身为怀远将军,驻守在宁远城,无诏进京可是重罪。
小厮轻手轻脚地,把食盒中切好的烤鸭、卤煮、蒸饺,还有一壶烫好的秋白露放在桌子上。
陈航拿起酒杯抿了一口酒,接着把杯中剩下的酒全被送入口中,微微眯起眼睛,“烈酒还要属秋白露的味道。”
他没有回答儿子的问话,反而指着那几个盘子,“……百顺胡同的烤鸭,朱家的卤煮……没想到,永定门卖包子饺子的夫妻俩,现在还活着。”
陈正德坐在父亲对面,唇角微微勾了下,“父亲,您只是离京多年,这些生意买卖还是要继续的。”
又压低声音问:“今日是除夕宫宴,父亲是想乔装打扮同儿子一同去吗?”
陈航摇摇头,放下手中的酒杯,眼神变得深邃起来,“当年我陈家像丧家犬一样逃离盛京……”
他不由得又想到十九年前,他陈家最优秀的两个女儿,一个从皇子侧妃,一步步走到今日的皇贵妃,一个深陷冷宫,生死不明。
眼下他的外孙三皇子,终于被送回宫中。他要陈家被夹道欢迎,万众瞩目一般被迎回盛京城。
陈航看着儿子,语气坚定地说:“三皇子长于民间,作为母族,我们才是他最大的依仗!”
说这话的时候,他瘦削的面部神情倨傲,一双眸子闪着精光。
陈正德看着父亲胜券在握的样子,伸手给父亲倒了杯酒。
他要参加宫宴不方便喝酒,就以茶代酒在旁陪着,问道:“父亲……既然您做了这么多,这么久的准备,何不?”
陈航听闻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才淡淡地说:“定国公当年功震四海,没有蒋家军先皇又怎么会登上皇位……
蒋鸿晖手握兵权,在百姓心中极受爱戴,他都不敢起兵造反,觊觎皇位,你以为那个位置是那么容易坐上的吗?”
先皇占着有个好的出身,不仅师出有名,又有蒋鸿晖那样骁勇善战、忠心耿耿的猛将在旁,他能登上帝位是大势所趋。
他们陈家在宁远城又有多少人?现在出兵叫造反,于国于民,无功万般过,是要被世人和历史唾弃的。
更何况,定国公还在,那是蒋家军的军魂。不扳倒定国公府,蒋家人在朝中的势力无人能撼动,试问世人谁人敢反!
“成大事者,向来要懂得筹谋。”陈航笑了笑。若是三皇子登基,必然成为他陈家的傀儡。
陈正德微蹙眉,“父亲,长姐可知您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