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将尽,大风起,展昭归。
青山山色漆黑,展昭提灯照路,茫茫山野,唯见小屋一点灯光,虽然微小却能令他心安。
小院静寂,归置有序,不见杂乱;柴火成堆,鸡舍还有鸡鸣,仔细看去原来鸡舍居然圈养了几十只米黄色雏鸡。
展昭一笑,缓步入小屋。
外面,风声怒急,小屋,温馨安然。展昭寻爱妻,视线扫过,却见她酣睡在桌上,以双臂为枕,头脸微微仰起,似是守着面前的一桌好菜,盯着门口的方向,盼夫归来。
展昭卸剑,脱去官帽,悄步走来,看着眼前人,虽是满脸风尘却掩不住嘴角的灿灿笑容,虽是满身疲累却压不折心底的脉脉温情。
他欲抱她上床,却怕惊到她,便在她耳边轻唤一声:“初焰,为夫回来了,这就抱你回床上休息。”
赵初焰醒,半抬眯眼,昏昏道:“今晚不吃火锅了,我弄了整个下午的鸡舍,饭菜在桌上,若是凉了,你自己火上温温。”
“嗯,为夫知道。”展昭道。
赵初焰那眼睛也抬不动了,头脸扭向他臂怀间,便又睡熟。
展昭抱她回房,为她宽衣宽裤,又守她一会,才自己出来外间。
桌上饭菜丰富,那是:花卷、红米红糖红枣红豆粥、酱烧排骨、油焖豆腐、醋烹绿豆芽粉条子和葱烧鸡蛋。看这一桌子美味,展昭嘴角勾起,掀袍坐下,端碗取筷,好好吃了起来。
风啸整夜,昼起不停,小院落叶铺地,雏鸡不肯出舍,仅仅一夜,便是这般情景,只可惜赵初焰没有看到。
展昭早起,他挑水放缸,清扫院子,又清理鸡舍,挨个看了遍那些小鸡雏,确保它们各个安好,未被昨夜狂风惊扰。
赵初焰晚起,醒来后不见展昭在侧,又在屋中寻他不着,没想却在院中看到了他。
展昭一身布衣,腰间束带,手拿一瓢,正低头喝水。
风未停,院内清净,偶有一片两片落叶随风落下,看这一幕,赵初焰心里便什么都明白了。
“展昭,你快回来,外头有风。”赵初焰叫道,上前去拉了人就往屋里回。
“我堂堂大男人怎么还能怕风?我就是在这里凉快凉快。”展昭道。
“你喝得这是熟水还是生水?”
“从水缸里的,自然是生水。”
“壶里有熟水,你为什么不喝?”
“我自幼便食生水,这有何不可吗?”
“食生水容易腹痛跑肚。”
“我那些年在江湖上飘荡,哪里能食的熟水,自然都是生水,且还是各处的生水,从不见腹痛跑肚。”
时间还早,两口子又拌嘴,展昭也不急着到府上值,也不知刑司府上眼下如何情景。
昨夜常武当值,不曾想那赵龙半夜三更倒来了府上,若说四大捕头提早上值,那在这刑司衙门也是司空见惯之事。可是他不只是提早上值,还是“挂彩”上值,且伤得地方实在一言难尽,叫人忍俊不禁。
天刚蒙蒙亮,捕快房里,赵龙一人盯20人,昨晚当值的常武还有捕快衙役此时都被他逼着坐他对面,然后就那么面对面地,一直看,一直看着他的脸还有他的眼。
赵龙左眼乌青,乌青处透着几丝血瘀,一看便是被人拳殴所致,且对方还力气不小。除了这乌青双眼,他的脸颊,额头上也都有擦伤,就连下巴也有,那番模样很难让人忍住不笑。其实大家都心里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不过清楚归清楚,却不好嘴上点破。
“你们都好好看看咱的脸,我看看谁还敢笑?”赵龙道,直言自己懊恼,毫不避讳。
几个捕快衙役为了忍着不笑,自己把自己手背手心都掐着青紫,可还是一副“青脸鼓嘴的”模样。倒是常武颇为自在,他很是不屑赵龙这番模样,不满赵龙这番家庭遭遇,根本不觉得有什么好笑。若是此时周雀在场,他定然狂笑不止,笑到被赵龙追撵着敲打。
正是清闲时候,外面一站值衙役突然闯进来,还叫道:“两位捕头,你们快去看看外面,不知是哪里来的四个东西,怪异得很,恐怕又是哪路刺客。”
常武和赵龙一听这个,立即抽身起,一个比一个“闪”得还快,而那些当值捕快衙役也紧跟着相继跑出去。
常武,赵龙领人到了刑司大门前,看着眼前情景,两人不由停步驻足。
确实有四个怪异东西,不过不是刺客,他们站在风中,一个个瘦的就和“干柴”一样,而且这风往哪边吹,他们还叫往哪边倒。
“这是梅山四怪,还是梅山四鬼啊?”赵龙忍不住嘀咕道。
“都差不多。”常武在一旁咬着唇齿说道。这次,他真得是在憋笑。
赵龙和常武走下台阶,两人亲自上前迎候“梅山四怪”。
“四位前辈远道而来,不知所为何事?难道你们要告状?”赵龙抱拳先行一礼,而后才问话。
这四怪如今瘦干铺盖却还知道盯着赵龙眼睛看,那么似男似女得还一顿急喘气,连重心都不稳了。赵龙真想拿根绳子把这几人都拴住,他真怕他们被风吹得到处跑。
“我们找展昭,东西我们,我们都带来了。”结巴老大说道。
“老大,以后再不能接这种活了,命都要搭进去了。”半张脸说道,话刚出,人就一屁股坐在地上,起不得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