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回的路上,杨歌已经从流民那里得知她父亲于鹤龄就是这流民巷的巷主,这战火不知要烧到何时,她既然来了这,和巷主接触接触也是应该的。
……
“那个傻孩子,又在那等了……唉,她倒是愿意相信别人,不知道在这战乱的时候是幸还是不幸……”
于鹤龄长叹一声,这老者虽然衣衫褴褛,面有菜色,但是气度雍容,倒不似平凡之辈。
“从这巷子里走出去的人,怎会舍得回来。那路小哥不过是骗她省下口粮给自己逃难去了。如今狼牙环视,路小哥又真能逃出生天么?”
杨歌低声劝了几句,于鹤龄又叹了口气:“也罢,她要没个盼头,往后的日子又怎么过……”
杨歌赞同的点了点头。
“姑娘,你从外面来,还不知道,现在的长安,好进不好出。自从圣上舍下这满城百姓,长安城中便乱成了一团。姑娘可愿听这其中的缘由?”
“愿闻其详。”
“唉,战火肆掠,苦的还是我们这些百姓。圣上一走,京中大乱。宫人,士卒四处逃逸,无人看守宫室,竟使平头百姓蜂涌宫中,抢夺财物。紫宸殿上,万民攒动,甚至有牲畜践踏丹墀,污秽殿堂。左藏库被焚毁,那京兆尹崔光远在京中连杀十数人,才止住了这场动乱。”
“然而谁知下一步,他竟然将长安城拱手献给了狼牙叛军,做了这长安祸患的魁首。城门一开,狼牙军如同豺狼虎豹,恨不得吞噬城中一切。安贼为了报他儿子被杀之仇,将尚留在城中的龙子凤孙们屠戮殆尽……街道之上,触目所见,惟有一片惨然的红,天空都是灰蒙蒙的,让人欲
问这天地,何以惨烈至此。哭喊声震天动地,令人不忍听闻。然而这刀兵之祸,仅仅是个开始。”
于鹤龄停顿了下,杨歌着急知道后面发生的事,便催促了一句。
“叛军先是以搜寻宫室财物为名,搜刮百姓房屋,一砖一瓦皆不放过。被他们搜过的房子,不说宫廷财物,就连百姓的私产也丝毫不剩,就如蝗虫过境一般。他们搜刮城中不说,就连邻近村落也不放过。大批村落被焚毁,百姓流离失所。我们一家从潼关而来,无处立足,只好随这些百姓搭几个窝棚,权作落脚之处。久而久之,竟也形成一处流民巷,暂时收容落难之人。”
“现在狼牙军四处抓捕唐军旧部和官员皇孙,无数百姓被株连。人心惶惶,四野不宁,巷子里的人都不敢外出,守着一点粮食坐吃山空,很快便要断炊了。”
对于鹤龄来说,如今景象,竟比当日兴盛时的一条流浪狗还不如。不枉古人说,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
“在下虽然力薄,不过也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势必拼尽全力保我大唐百姓。”
兴亡千古事,盛衰岂常形。
杨歌说的铿锵有力,让于鹤龄不由自主的多看了几眼,却并不奇怪,好似早就见过她这样的人。
“咱们大唐以道教立国,早就听说纯阳教是我大唐国教,每年皇上都会到纯阳宫中祭拜,虽然今年是不可能去了……”于鹤龄一声叹息:“纯阳教中的道长,偶尔在路上看到,都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让人不敢亲近。却不知这场大难,影响到他们没有。前两日来了个纯阳宫的道长,年纪很轻,本事倒不小。就是爱好有点古怪,整天在坟场附近转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