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万金这个时候,脑袋才一下子清醒过来,再也不能坐以待毙了,哪怕有一丝希望他也要尽百分之百的努力救出苗小翠,他决定利用这有限的三天时间,去借钱凑够一万大洋的赎命钱,哪怕明知道不可以。
第四天早上,阳光普照着淮河两岸,余万金一身灰色长衫,头戴一顶蓝色棉帽,肩上斜挎着一黑色钱搭子(相当于现在人用的提包)上路了。
迎着有点刺眼的阳光,余万金一路向南,先到八里河乡的舅舅家走一趟。
八里河乡位于淮水县城南八华里,那里本就是一片地势低洼区,属于蛤蟆撒泡尿就能淹着的地方,饥饿的人们大都背井离乡,到其他地方逃荒,留下来的都是行走不动的老人和孩子。
余万金从小由母亲带着回姥姥家看到姥爷一家人有冬天下粉的习惯。
上百年了,当地有秋冬季节加工手工红薯粉条的传统。
农民从地里将红薯挖回来,放上一阵子,待红薯出汗过后打成粉渣,在一张圆型的大罗里用清水反复过滤。
大罗洗干净。
粉水在大水缸里澄清后形成淀粉,取出晒干变成粉面,用硫磺熏蒸除燥后再和成一盆盆流状粉坨,用大铁锅将水烧开,开始下粉,从锅里用木棍子捞出一缕缕如玉带的粉条,有宽有窄。
这是个集体配合的工作,每年快过年时都要把红粉做出来,拿到集镇上卖钱过年。
来到舅舅家,舅舅外出到田去挖红薯去了,家里只有舅母在做早饭。
“万金有什么事吗?”
“我,我没什么事,就是想来看看你们,想舅舅了。”
余万金的脸红了,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提借钱的事,他知道舅舅家的日子也是难熬的。
两个人正不知往下说什么时,舅舅带着两个比自己小的男孩子进了院子。
“万金呀,我的孩子,你一大早来有事吗?”舅舅看上去比想象中的热情。
“我,我想,”
“孩子,我知道,你娘去世快一期了吧,咱们这里的规矩你有可能不知道,三期五期才重要,等到了三期,我一定去给你爹娘上坟的。”
“快坐下吧,你舅母做好了早饭,你先吃点垫垫肚子。”
这个时候,余万金环顾了舅舅屋内,说是家徒四壁一点都不为过,两个小男孩争着抢饭吃,土坯窝子里还躺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喊着爹娘给他留饭。
“舅舅,咋不让我那小妹妹起床吃饭。”
舅舅不没多接话,只是低头挠着乱篷的头发傻笑。
舅母端过来两碗红薯汤,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小妮子长得快,原来的衣服都小了,新衣服还没来得及做呢,马上过年了,一起吧。”
正在饭桌上吃饭的大男孩瞥了母亲一眼,小声说:“算了吧,妹妹的衣服都是拾我的穿呢,太烂了都是补丁的,她都穿不出来了。”
余万金听得一清二楚,舅母无奈中吵了儿子一句。
“吃你的饭,还堵不住你的嘴。”
吃了早饭,余万金便和舅舅告辞,他很知趣地把想借钱的事连提都不提,这一天他走到三家亲戚,一分钱都没借到。
走在回家的弯曲土坝子上,他无可奈何地望了望布满繁星的夜空,心想天上能掉下来一万大洋多好呀。
过了一夜,天还没有亮,万金睁开双眼,他没有灰心,更相信天无绝人之路。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想了一万种方法都行不通。
如果现在谁能帮助自己,这个世上唯一可能就是自己的岳父母了,妻子毕竟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呀,他决定去一趟岳父母家再碰碰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