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道:“是。”
褚燕宁说:“我去见他。”
云枝驾着马车,带她到永州城门前,她下车来,抬头和张正的目光对上。
她长得柔弱,眼神却很坚韧。
张正说:“永州城中不过残兵败将,不足与公主之军抗衡。永州之后,便是上京,天下已是公主囊中之物。”
“本官想问问公主,入得永州城中,如何待我的部下,如何待我的百姓?”
褚燕宁道:“降者不杀,善待百姓。”
“本官还想再问公主,若成天下之主,如何待你的百姓?”
褚燕宁道:“为君之道,必须先存百姓。若损百姓以奉其身,犹割股以啖腹,腹饱而身毙。”
张正望着褚燕宁,“今日天下见证,公主此言。”
他又说:“我身侧是长史张浪、司马徐康,此二人心系天下,才华横溢,张某在此举荐,望公主善待之。”
褚燕宁道:“若愿效忠,又确有才,不吝重用。”
张正点点头,睁着眼睛又看了看身侧的两人,颤颤巍巍站上城墙,身后两人互握双手,掩面而泣。
风吹起张正宽大的衣袍,他瘦得惊人,“国已亡!我这个旧臣,已无处可去,今日,永州刺史张正,以身殉国!”
他张开双臂,鸟儿一般跃下,跌落在褚燕宁前方。
她看见他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
永州城门缓缓打开,城中兵士向褚燕宁跪下,“愿效忠公主!”
褚燕宁站在城门之前,身后是浩浩荡荡的大军,她说:“张大人以身殉国,令人钦佩,将他的尸骨带回去,好好收殓吧。”
“是。”为首的一个军士流着泪站起来,和狂奔下城楼的张浪、徐康一起收走了张正的尸体。
她的军队驻进永州,如她对张正所言,她没在城中杀一个人。
上京就在咫尺,她和天下只有一步之遥。
晚间晏怀明在她身后搂着她写字,他忍不住笑意,“怎么还是写成这样,狗儿爬似的。”
褚燕宁心不在焉,她搁下笔,转过身看着晏怀明。
她久久地注视着他,他抬手抚上她的脸颊,“怎么了?”
他又吻吻她眼下那颗泪痣,“为张正的事难过?”
他牵着她的手坐下,把她抱在怀里,柔声地安慰她:“他若活着,才是受罪,他死的时候,是笑着的。”
“不是你的错,”他说,“是宗政霖,他做皇帝,却做得这样差,要让他的臣子来为他殉国。”
他看着她的眼睛,“你会比他做得更好。”
“我教你的,你都记住了,不是吗?”
他教她恩威并施、以儆效尤,教她笼络人心,教她明察秋毫,他好像毫无保留,把什么都教给她了。
她握住他的手,“是,我都记住了。”
他说过:其心有异,杀而诛之。
他若想拿她当傀儡,她也不会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