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久邬氏便来了,苏燕宁一见她,又是羞愧,又是难过,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倾泄而出,眼看着她又要跪下去,卫闵将她抱住,“别哭了,没事儿,娘不会怪你。”
邬氏问:“到底怎么回事?”
卫闵将事情告知,苏燕宁只是被胁迫,此事不是她的本愿。
他道:“我与玉兔已是夫妻,娘若要怪她,便也是怪我。”
邬氏看了埋在他怀中低低哭泣的苏燕宁两眼,她心中百转千回,最后还是道:“罢了。”
管她是怎么来的,她把她儿子伺候得好,她儿子如今这样喜欢她,护着她,她难道还要跟她唯一的、病重的儿子作对?
当天晚上,邬氏带人在后门守着,抓住了钟氏给苏燕宁安排的车夫。
大晚上主厅那边灯火通明,老太太一把年纪,还要被人从被窝里喊起来坐在主位上主持公道,钟氏据理力争,说是陷害,苏燕宁这时候不再是只知道哭,她把钟氏的信物、她平时如何与钟氏的人联系、钟氏当初如何找到她、胁迫她等等一一细细说出,钟氏被说得哑口无言。
苏燕宁作完证,就被卫闵派来的人接回去了,主厅吵到天亮,第二天邬氏眼圈微黑,却喜气洋洋,她凭此一事从大房那边敲到了不少好处。
她正准备补个觉,卫闵那边又派人来请,她问:“那边出了何事?”
来人道:“夫人闹着,一定要少爷休了她,她说她没脸再待在卫家。”
邬氏冷哼,她不跟她计较,她还蹬鼻子上脸,哭哭啼啼地去折腾她儿子,她算个什么东西?她花钱买来的玩意儿罢了,她的卖身契还捏在她手里呢。
她气势汹汹地往卫闵的院子里去,还没踏进内室,就听见卫闵柔声哄:“别哭了,别再说那种话,我真会被你气死的。”
邬氏的气焰一下子消了,她一口气梗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她踏进内室,脸上表情淡淡,她看向卫闵,“什么事儿啊,闵儿?”
卫闵道:“娘,你把玉兔的卖身契给她。”
“她是我的妻子,不是奴婢,你捏着她的身契,若有一日我死了,你追究起前事,岂不是可以随意处置她?”
苏燕宁从他怀中起来,“不,我不是要……”
“别离开我,”卫闵眼眸深深,青紫的嘴唇颤抖着,“我不能没有你。”
苏燕宁睁着一双泪眼,看向邬氏。
邬氏咬碎了一口牙,“好,我待会儿,就让人给她送过来。”
“我儿,”她柔声说,“切勿动怒动悲,你受不得的。”
卫闵道:“娘,你把东街的铺子和田地庄子给玉兔,我早晚都是死,我不能叫我死了,留下我的妻子任人欺负。”
邬氏看向苏燕宁,她垂下眼不看她,转头又埋进卫闵怀中,抱住了他的腰。
邬氏道:“燕宁是上了我们家族谱的媳妇,无论何时,都不会有人欺负她。”
卫闵道:“我自小长在这家中,虽然一年到头病着,可这家里如何,我也清楚,娘,哄人的话就不必说了,你也只得这一个儿媳,对她好些罢。”
苏燕宁埋在卫闵怀中一动不动。
邬氏心头滴血,却又不敢、也不舍得让儿子伤心,他说得没错,她只有他一个儿子,她争再多,等他离去,她又能给谁?
卫永樊那个妾室的儿子倒是养在她膝下,但终究不是亲生的,是不一样的。
哪怕她再不愿接受,也要承认,卫闵没有多长时间了。
苏燕宁虽然心思不正,但在这个吃人的家里,心思正的就别想活着,昨夜她有多机灵她也看到了,或许她到老了,还能靠一靠这个儿媳。
她最终点了头,“晚些时候,我让人把东西送过来。”
苏燕宁终于肯把头从卫闵怀中抬起来,她看向邬氏,“多谢娘,我……”
她又要哭了,“我何德何能,遇到夫君和娘,我一定会尽心侍奉夫君,孝顺爹娘。”
她举手就要发誓,卫闵把她的手放下来,“一家人不说这些话,玉兔,只要你在我身边。”
苏燕宁又感动地扑回他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