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一个黑衣人从丞相府的屋顶猫一般轻巧飞跃过,跳下围墙,穿过寂静的街道,叩开了安王府的侧门。
他名唤炳九,从小和昭明一同在奴隶场长大,当年是他取下了李燕宁射出去的那支箭,和昭明一起被李燕宁带走。
李燕宁屋中灯烛明亮,炳九得了她的准允进到屋中,跪在她的桌前,像一只鹦鹉一般学完了公仪笙和奉书的对话。
他擅口技,说得一字不差,甚至连语气音色都一模一样。
李燕宁全程眼都没抬,她睡不着,只能把从前的旧书又拿出来看,那些东西她早已烂熟于心,一张一张翻得极快,屋子里除了黑衣人的声音,就是哗哗的翻书声。
炳九说完,跪在下首不再言语,静静等着李燕宁指示。
李燕宁放下书,随手又翻开桌上的另一本。
孙子兵法。
她从小就熟读,倒背如流。
她随手翻开的一页上正写着:“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
公仪笙并不是她以为的软弱男子,相反,他心思深沉,并不在意男女情爱,只一心想往上爬。
那可真是再好不过。
李燕宁觉得开心,手指轻点书上那句话,吩咐炳九:“继续盯着,若有情况第一时间回来禀报。”
炳九应:“是”,站起来向李燕宁行过一礼,便退了出去。
他打开门,便见廊桥上迎面正走来一个人,一袭黑衣几乎要融入夜色,袖口处红带鲜艳,怀抱一大捧嫩黄的迎春。
他们同出奴隶场,感情甚好,又许久未见,昭明一见他,面上漾起一抹笑意,脚下加快,走到他面前,“九哥。”
炳九对他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他身后门还未关,透过他的肩膀,昭明能看到里头屏风上李燕宁坐在桌后的影子。
“九哥最近去了哪里?我上次回来,就没见你。”
炳九望着他的眼神有些复杂,门内李燕宁已经搁下书,在屏风后面问:“谁来了?”
炳九抬起右手,在昭明的肩膀上拍了拍,“有任务,不方便说。”
“你自己保重。”
他再次对他点点头,抬脚离开。
昭明捧着花迈进屋内,顺手关上了门,里头李燕宁似乎已经知道是他,站起来往外头走。
她绕过屏风,见昭明站在屋子中央,黑眸笑得弯弯,他朝她抖了抖那捧花,纤细的花枝上花儿轻颤。
他说:“我让丹顶带了花瓣来,许是绑松了,纸条掉进水里,它叼着回来,饭也不肯吃,委屈死了。”
“今日下了小雨,花开正盛,我替丹顶回来一趟。”
李燕宁静静站在屏风边,看着他,没说话。
昭明走到她面前,把那捧迎春放进她怀里,李燕宁垂眸看了一会儿,伸手接了过来。
昭明笑容更大,小指去勾她另一只手,“主子把我绑得紧紧的,我不会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