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若竹明白了,这是她给他的最大的宽容,她不恨他,可是,她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爱他了。
“姑姑,”窦若竹深吸一口气,把泪水逼回眼中,他想起好久好久之前,他还是个不到李燕宁膝头的小孩子,那时他们亲密无间,李燕宁是这个世界上他最喜欢的人。
“暑热,勿要贪凉,这殿中,冰湃得太多了……”
她从前嘱咐他的话,现在换他对她说,他隔着金黄的御阶遥遥望着李燕宁,“望姑姑好好保重身体,若竹先退下了。”
李燕宁同样望着他,过了许久,轻轻点头。
窦若竹脚步虚浮得踏出宫殿大门,天上的烈日炙烤着他的身体,面前长长的宫道仿佛没有尽头,绚丽的琉璃瓦反射的阳光刺痛他的眼。
昭明站在门口,喊他:“小郡王。”
窦若竹转过眼看了昭明一会儿,他说:“进去陪陪我姑姑吧,她看上去,有些伤心。”
“你陪着她,我很放心。”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走入烈日之下。
昭明凝视着他的背影,直到什么都看不见了,他才转身进殿。
“他存了死志。”昭明对高座之上的李燕宁说。
“是,”李燕宁说,“那是他自己选的路。”
他无力复仇,也做不到在自己的仇人面前曲意逢迎,无法面对曾经和李燕宁之间的情谊,更无法安心地在亲人生死不明的时候享受安乐。
李燕宁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她问:“是我逼他的吗?”
“如果我愿意放过李重……”
“不,”她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我绝不能放过他。”
昭明走上台阶,站到了龙椅边,他轻轻揽住她的肩膀,抱住她。
“我还陪着你。”他说。
“你们之间无解的局势是他的父亲、祖父和亲姑姑造成的,与你没有关系,妻主,不要难过。”
李燕宁闭着眼睛贴着他的身体,闻着她身上的味道,她心绪逐渐平稳下来。
过了一会儿,她松开他,“这屋子里太冷了些,我们回去吧。”
昭明牵过她的手,“好。”
外面阳光大好,万里无云,年轻的帝王和她唯一的皇夫并肩而行,身后长长的仪仗队伍跟着,可天地之间他们似乎只有彼此。
那个曾经在奴隶场上浑身泥水的小奴隶不会想到,有一天,他真的能走到那个向她伸手的贵人身边。
无论来路如何,前路如何,从此以后,我们都是并肩前行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