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呢,三弟妹,大侄儿正是要紧时候,家里的东西糟蹋不得,你没个孩子,不知养一个娃娃有多费银钱呢!”二房郑志城媳妇丁氏也跟着帮腔。
郑新城闻言笑了,老娘他顶撞不了,嫂子们竟也随口挤兑自个媳妇,显然,平日里,谁也不曾把他看在眼里。
他眼里带着讥诮,漫不经心道:“嫂子们说笑呢,这原是我自个愿意的,与姜娘有什么相干,嫂子们常把我们没个娃儿挂在嘴上,我也不好花用公中的银钱为我和姜娘看诊,可不得另寻出路,多积攒些铜板了!”
家里的田地是大哥管着,因着大房的郑赟上学,诸氏常说郑宝城夫妇操持田地辛苦,往年交过田税后,折卖的,会分一部分与大房。
竹林是二哥管着,虽明面上竹林的收益全部交公,诸氏为了平息丁氏的不满,也默认俩公婆可以截留一部分,虽不多,但银钱却是实实在在的。
自己虽懒散了些,田地和竹林也都一样的照看忙碌,就因自己没个娃儿,便要为大房二房,当牛做马。
若只当个被夸奖能吃饱的牛马也就罢了,偏他们这两只牛马,那是只能出力干活,不能张嘴说话的。
他也罢了,终究是家里的一份子,权当报父母的养育之恩了,是好是歹活该他受着。
只他媳妇何错之有,每日勤勤恳恳,挑灯熬油到半夜,绣品卖的银钱半点摸不着,他看一眼薛夏姜,她此刻站在灯火阑珊处,头微微垂着,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她的身后是无尽的黑夜,衬的她原本瘦弱的身躯越发的削薄。
暗夜如同巨兽,屋里灯火通明,她面前的光被身前人遮了个干净,仿佛下一瞬就沉没黑寂的夜色里。
“姜娘,过来!”郑新城心里有一瞬间的慌乱,他起身下炕,伸手去拉薛夏姜的手,这才发现她的手指冰凉一片。
他看着怒目而视薛夏姜的诸氏,再低头看一眼一脸麻木的薛夏姜,心里蓦地一个激灵,无端的冒出个念头!
这个家,他得想法子分走!
接下来两天,薛黄英姐妹俩把屋里里里外外收拾一遍,被褥被单也都拆洗一遍,猪窝鸡圈更是勤打扫。
又买了些糕点果饼,拜访了薛家的两个长辈,告知他们自家招赘一事。
两个老人将将八十的年纪,闻言都乐乐呵呵,只让她成了亲后好好过日子,莫要仗着力气大,欺负人家外来的汉子。
“大太爷和二太爷每人给了我八个铜板,还特特交代我,等夫婿过门了,带着去他们家里认认门呢!”薛黄英把铜板摆在炕桌上,不禁失笑。
薛春樱闻言点点头,神色感念:“该当的,两位太爷也是咱们薛氏一族的定海神针了,当年也是因为有他们二人的敲打看顾,咱们姐妹方能安稳度日!”
当年薛秀才身去时,她将将十六岁,家里没个顶门立户的男丁,不乏蠢蠢欲动想要分一杯羹的族人。
幸而两位太爷出面,狠狠敲打一番这些人,那时妹妹也仿佛是个小狼崽子,那股鱼死网破的狠劲让他们心里有了忌惮,日子这才得以平静下来。
她守孝满三年方才出嫁,想到容泽热孝就要进门,薛春樱心里暗叹一口气,心里也有些酸涩。
“孩儿她娘,家里来客了!”门外,李合顺的声音传来。
“是谁!”
“是老身,今儿登门,恭喜四娘了!”
一道慈和欢喜的声音响起,姐妹俩出门一看,王婆子脸上擦着胭脂,口上涂着口脂,正笑眯眯同好奇看着她的姐弟俩,逗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