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水影已有身孕,稍稍减去员外夫妇幼子溺水之悲,伏龙渠奔流不息,灌溉上万亩良田。
好景不长,龙宫借口伏龙渠有挑衅冒犯之意,一片玉书,上达天庭。
天帝震怒,无视文曲星君的辩解哀求,将水生打回原身,贬到极南的毒瘴之地。
员外夫妇受不住连失二子的打击,一夕之间魂归地府。
水影带着襁褓中的幼儿和水生遗下的双鱼佩,流落他乡。
大戏在水影带着孩儿仓惶离开的背影里落下帷幕。
观众都在抹眼泪等着后续,薛黄英心绪复杂,心里为水影的日后生活担忧不已。
锣鼓声又起,帷幕拉开,伶人们依次上来谢幕。
这就结束了!
人群哗然,都有些接受不了这敷衍潦草的结局,又不敢同戏台上伶人们呛声质问,只同左右议论纷纷。
戏场这么多人,一人一句,声音也足够嘈杂。
观众的不满之声,丝毫没有影响台上装扮华丽的伶人,谢完幕,帷幕重新拉上。
薛黄英也有些意犹未尽,她还等着后面上演水生夫妻大团圆呢。
结果就这!
她郁闷喝一口茶水,就听一道温厚的声音道:“烦请娘子帮咱们煮一锅汤,再下八碗面,我的在这里吃,余下的,做好后送到戏台后头。”
薛黄英回头一看,见是两日不见的覃善,他身上龙王爷的戏服和头冠都已取下,一身常服,脸上的油彩还没擦去。
“覃伯,快请坐。”
天气已经热起来了,这些人穿着厚重的戏服,一场场手眼身法步的演唱下来,怕是又疲又热。
”哎,老夫的那碗面里,多放些山椒粉。”覃善坐在竹凳上,姿势随意,仿佛还是戏台上那个气势磅礴的龙王爷。
娇娇和长松已经困极,薛黄英让薛春樱同李合顺带着娃儿先回,铺子里这些东西,只能明儿再运回。
她忙去和面醒面,容泽和任大湖忙去收拾剩余的菜蔬,争取能炒些浇头出来。
覃善坐在桌边,慢悠悠喝着茶水,哼着薛黄英听不懂的腔调。
薛黄英擀着面条,眼角余光瞥见他如此模样,忍了忍,不由开口:“覃伯,这出伏龙渠,水生最后在那毒瘴之地,后面有没有修行成功。”
覃善平和的面孔一怔,眼里带着怅然痛惜:“他一个没有后盾身家的凡鱼,侥幸得上位者点拨,莲池里的几百年已是他最大的造化,既入毒瘴之地,不过苟延残喘而已,哪里还能逃得性命出来。”
薛黄英听罢,和容泽对视一眼,只觉得这老头有些答非所问,神色也说不出的不对劲。
薛黄英瞧着他脸上属于龙王的油彩,好奇道:“覃伯,水生疏通河道是利国利民造福一方的好事,为啥您老扮演的龙王要把他告上天庭。”
哪怕知道这只是个本子,薛黄英仍旧忍不住心里的愤慨,真想问问他,如果不是他多事,水生和水影还有他们的孩儿,不就能幸福一生。
哪里会受到打回原形,贬谪毒瘴之地的苦楚。
覃伯微微一愣,认真看一眼薛黄英,神色嘲讽:“上位者的威严,哪怕仅仅只是个名讳,都不容侵犯。”
“何况他还是个无权无势没有根基的无名小子!”
他神色讥讽,口气淡冷。
薛黄英心里却是一抖,见覃善如此模样,就有些不知怎么接话,瞧一眼正炒配菜的容泽,容泽摇摇头,示意她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