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宝城和沈氏的脸色,随着郑新城的话,愈发黑沉。
怎么,他送自己家两亩地,他们还得给他盖屋舍,置办家具陈设。
这没个二三十两,能成事。
这两亩地,顶天卖个十五两,这够干啥的,难不成还要自家倒贴。
真是白日做梦,不照照自己斤两,看自己配不配住新房。
但让他们白白放弃那两亩地,他们也着实不甘。
老两口的养老田,定然是近水肥沃的上等田地,少说也值七两银。
沈氏眼睛一转,笑道:“瞧三弟说的,家里锅碗瓢盆到时给你一套,你惯用的那些农具,家里有多余的,也可带走,至于房屋,村尾有个旧屋,到时让你大哥修修屋顶,再从家里带足口粮,撑到收麦,就齐活了。”
“多谢大嫂。”郑新城难得的礼数周全,他看一眼自己的腿,道:“村尾那房子也不是咱家的,我借住几日还成,那是姓水的房子,人家虽是绝户,还有侄儿呢,哪会让我一直住着,且我还有把腿治好,也不能以后啥翻地收粮的活儿都指着大哥吧。”
族长闻言,点点头,目露赞赏:“新城是个知礼的孩子,那是姓水的房子,咱们过渡一下还成,哪能长住。”
他沉思几息,道:“我记得你家还有两处宅基地,随便挑一个给新城盖新房吧。”
他又见郑新城哀哀看着那条断腿,这么年轻就耽搁成坡子,族长也有几分不忍心,直接道:“那两亩地,也值些银子,新城体贴侄儿,你们当兄嫂的,也得体谅他,这一分家,哪哪都得花银钱,那两亩地,就折六两银子吧!”
郑宝城和沈氏十分不愿,诸氏也推说没钱,死活就是没银子。
族长也恼了,他老人家活这把岁数,最乐见的就是上慈下孝,和和睦睦。
郑新城今儿的表现当的起孝顺,诸氏是亲娘,沈氏为身为长嫂,却担不起慈这个字。
且在他看来,郑新城的要求并不过分,郑家有多少家底,他多少也能猜到。
如今人郑新城又没要求分割这些黄白之物,只想有口饭吃,有个遮风挡雨的地儿,再治一治腿。
这些诉求,对郑家如今的家底的来说,并不为难。
“既你们没有银子,事急从权,也不能看着老三两口子病死饿死,属于他们的那两亩地,先分给他们,也好卖了换钱,活人总不能被尿憋死。”
诸氏听族长要卖他家的田,就有些急,忙去看郑金虎,希望他能阻止。
郑金虎心里也不愿,原本他们想着谋薛家的银子给老三看腿,这怎么商量商量着,他们郑家越出薛多。
族长冷哼一声:“金虎,你一把年纪,还让个妇人牵着鼻子走,新城是我郑家的子孙,你分给他的田地、宅基地,都还在村里,他还能背着田地,跑了不成。”
是啊,宅基地和田地都是自家的,都在郑水村,薛夏姜活下来,这些东西是他家的,薛夏姜死了,这些东西还是他家的,谁也挖不走。
至于银子,郑新城自小就是个财迷,除他和老婆子,任是谁,都别想从他手里扣出钱来,不怕被薛家哄了去。
且他心里也有数,薛家姐妹感情向来好,不光不会哄,怕是还会贴补儿媳妇一些用于安家。
他想明白后,瞧一眼时不时担忧看向西厢房的薛黄英,方缓缓点头。
看一眼身旁坐着的诸氏,交代道:“老婆子,取六两银子拿过来。”
诸氏不情愿,然大事还是郑金虎做主,她再不情愿,仍旧嘟嘟囔囔,回房去拿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