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怪,整个郑家小院,除坐在屋檐下,防贼似盯着他们的诸氏,余者竟是一概不见。
她对诸氏嫌恶的眼神视而不见,和在门口收拾泥炉的薛夏蝉打过招呼,牵着俩孩子,就出了院门。
一路到村尾,薛黄英走到近前,才发现围着黄泥院墙长的半人高的野草,不知被谁割了干净。
她迈过横倒的野草走进院门,就见郑志城和李合顺在屋顶,郑宝城和容泽在
底下的顺茅草,捆茅草,上面的接茅草,再把茅草铺散在房顶上,不管是底下的,还是屋顶的,干起活来,都十分卖力。
“四娘来了,你嫂子在屋后割野草,说这会儿把草都收拾干净,还能种一茬晚冬瓜呐!”
郑志城看见薛黄英,态度比起昨儿的横眉冷对,可谓是天壤之别。
薛黄英笑眯眯替自家姐姐姐夫谢过郑志城夫妻俩的好意,扭头看向容泽。
容泽接触到她的视线,轻轻摇头。
他也不知怎么回事,俩人来的时候,郑志城正在理茅草,郑宝城在磨洋工,俩人一个不满另一个,还是郑金虎过来转一圈,敲打郑宝城两句,这家伙才老实下来。
薛黄英没想太多,让俩孩子在这附近玩,她拿起镰刀,转身就去后院墙外。
她刚转过墙角,就见丁氏正弯腰割一片黄蒿,细密的汗珠沁在额头,脸上热的通红。
“二嫂。”
薛黄英从善如流打招呼,花花轿子人抬人,不管丁氏有啥盘算后招,眼下,的确她受累帮二姐姐夫干活。
别人既搭了梯子,她抬一把又何妨。
“四娘啊,今儿日头大,你细皮白肉的,当心晒伤了,快回去陪你二姐说话就好,也免得她一个人搁屋里无聊。”
丁氏热情非常,看见薛黄英,脸上就绽开个大大的笑容,一个劲催促她家去歇着。
薛黄英不动声色,温声道:“二嫂说笑了,咱们庄稼人,岂会怕这点太阳,比这热的日子都有,还不是一样的埋头就干,再说,二嫂都不怕日头晒人,我怎能躲着。”
丁氏笑的更是见牙不见眼,亲亲热热道:“果然是秀才的闺女,这见识就是不一样,知书达礼的,说话也好听。”
薛黄英闻言,心里一动,往日里听薛夏姜偶尔诉苦,说沈氏和丁氏常常言语中挖苦她,说郑家结薛家这门亲事,也就面上光,啥好处没捞到。
提起薛秀才,更是轻慢。
哪有现在的恭敬恭维。
她试探着道:“虽我爹是秀才,然他去得早,也就三个姐姐命好些,得他疼爱教诲,我也就得他教导三两年,认识几个字罢了。”
她留心丁氏神色,果见丁氏听到薛秀才,不大的眼睛都亮几分。
“能得秀才教导,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命数自有天定,你们姐妹莫要伤心。”
她眼睛逡巡一圈,离薛黄英更近几步,小声道:“说来,我也要感谢薛秀才,若不是他把姜娘教导的这般好,只怕我家林子,现在还是个睁眼瞎呢。”
薛黄英眼睛轻闪,神色明晤,她可算知道丁氏的热情亲切,从何而来。
看来,郑林已经告诉郑志城夫妻俩,二姐闲暇时,教他认字一事。
薛黄英装作不知,谦逊两句,便弯腰割草。
丁氏越割离薛黄英越近,迟疑半晌,期期艾艾道:“我家林子孝顺聪慧,人又踏实,若你二姐愿意,尽可把他当做儿子使唤,来日这小子有了出息,必不会忘了,他三婶的功劳。”
薛黄英一时摸不着头脑,顺着她的话赞郑林两句:“林子外甥勤恳踏实,我二姐常夸的,嫂子有这么个好儿子,实在是好福气。”
其实,薛夏姜的原话是,郑林勤奋有余,天资不足,又没个夫子指教,来日去镇上找份轻省不难,若想走科举一道,怕是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