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黄英也戒备起来,一步迈到容泽面前,直视柳氏。
柳氏轻轻一笑,淡声道:“你那日是来拿赃款,我今儿若是捉贼,岂非对错颠倒。”
她伸出手,道:“烦请把鸡的脖子拧断,给我。”
薛黄英虽不知她搞什么鬼,思量几息,还是依言把四只鸡脖子都拧了个干净,原本,这也是容泽想做的事。
看着扔在脚边的四只鸡,柳氏呵呵轻笑,她从身上摸出一个钱袋。
颤着手,递出去:“一事不烦二主,再帮我找个算命瞎子或者神婆,把钱给他,让他来我家说一句话,就说我沾染邪气,阴气入体,留家里久了,恐不利老房。”
薛黄英和容泽对视一眼,都不知她葫芦里卖什么药。
“大嫂可知,这话传出去,容家再没你立足之地。”
冯氏本来就不喜柳氏,当年容根说亲事时,她就忌讳柳氏年幼丧女,说是无亲娘教导,恐没教养。
还是容根极力坚持,非柳氏不娶,这才成婚。
“无妨,我会还自己一个清白。”
既她如此说,容泽也就止口。
薛黄英接过钱袋,把铜板倒出来放在怀里,空的钱袋仍旧还给柳氏。
“大嫂希望神婆和算命瞎子何时来。”
“明日午时。”
“说完,她深深看两人一眼:你们回吧,记住,今晚你们没来过。”
“嫂子的要求说完了,如今该我说了。”
柳氏听见,脸上一点异色都无,月光朦胧,遮蔽了她眼里没藏好的警惕:“你说。”
“嫂子明儿恢复神智后,记得把前因后果都说出来,如此后面容德和冯氏有个好歹,那也是他们无德招致报应,不与他人相干,更连累不到嫂子身上。”
柳氏心头一震:“你知道我想做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点头道:“成,这事全是他们贪婪所起,怪不得旁人。”
薛黄英和容泽对视一眼,转身往黄泥院墙走去,俩人从院墙往下跳前,回头又看一眼柳氏。
只见柳氏脚步虚浮走到几只死鸡旁,拿起一只犹在扑腾的公鸡,对着脖子,一口咬了上去。
月光下,薛黄英仿佛看到她染血的唇,和公鸡垂死奋力挣扎的声音。
她心里一寒,从院墙跳了下去。
整个大房,不管是难缠的冯氏,还是难搞的冯二妮,哪怕是容德父子仨,都比不上柳氏的这股狠劲。
这才是真正的狠角色。
出了水岭,俩人说起这事,也琢磨一番。
“她该不会想着装疯吓唬冯氏吧,借此逼迫冯氏几人什么。”
“大差不差,大嫂这几年过的并不开心,冯氏刁钻刻薄,冯二妮又是冯氏的娘家侄女,更是出了名的懒馋奸滑,她想借此寻个出路再正常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
“大嫂即便有什么谋算,若容根不配合,就失败了一大半。”
“容根会配合吗。”
“不知道,当年他俩成亲时,我不过十岁,听说容根赶集碰见大嫂被小混混调戏,他打退了小混混,也瞧上了大嫂,回来就同冯氏闹,让去大嫂娘家提亲。”
“这么说,容根心悦大嫂,想来八成会以大嫂为重。”
容泽笑笑:“这事明儿就知,说起来,你仿佛很欣赏大嫂。”
薛黄英亲昵的牵住容泽的手,月色比村里时更亮,两人相依走在田间小道上,麦田朦胧悠远,夜风拂在脸上,天地都格外澄净。
她笑道:“因为我瞧你似乎不讨厌她,不是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吗。
她折腾冯氏,与咱们殊途同归,且她境遇堪怜,心性又坚韧,这样的人,谁能无视呢。”
容泽一怔,没想到原由里,竟还有自己。
他心里一暖,旋即莞尔。
欣赏心性坚韧之人吗,容泽握住薛黄英的手,缓缓收紧。
也许,你只是在柳氏身上,看到曾经那个身处困境、又不得不咬牙坚持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