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渠,不要逼我。”
“别骗自己了,杀了我才永无后患。”
“够了!”
砰的一声,屋内震荡,翟渠平静地坐在床上,看着那人摔门而去。
她以为,他知道怎么面对她吗?
门外静候着的兰萤,见明珠气势汹汹地出来,默默端着托盘跟在后面。
“殿下,”兰萤把茉莉花茶放在明珠面前,“松哥刚派人传来消息,鬼方祂服毒自尽了。”
“自尽?”明珠颓然闭上眼,“唉……”
“您这是何苦。”
“是我放松警惕了,我曾有一瞬,想过鬼方祂会不会和那些戎狄人一样服过毒,但他是首领之子,怎么会轻易放弃自己的性命?”
明珠面色惆怅,“兰萤,我没能救他,他活不长了……”
“那毒无可解了吗?”兰萤问道。
“是,鬼方祂说只有他能制解药。”
“可鬼方祂不会乖乖把解药交出来的,他来这里不就是为了让翟渠死吗?”
明珠手掌摩擦着杯壁,静静注视着倒影中的自己。
“我知道,可我有愧于他,翟渠不是坏人,他什么都没有做错。”
“殿下,您要想清楚,那毒并不是您下的,您为什么要对他负责?”
兰萤坐在明珠身侧,态度强势起来。
“您在得知之后派御医救他,自己亲自出去拿药,您对他仁至义尽了,至于能不能解毒,都不是您该承担的。
“鬼方祂作为交战敌手秘密潜入大梁,本身就该作为细作处决,这次的事完全是因为戎狄内斗,跟您没有关系。
“若您事事都揽在自己身上,迟早有一日,会不堪重负。”
明珠侧头看向兰萤,苦笑道,“兰萤,我觉得你比我成熟多了。”
“我知道您在挣扎什么,一旦有人为您付出感情,无论您是否接受,您心里都会害怕辜负别人。
“可从始至终都是他一厢情愿,您也没有利用他的感情,反而是拖累了您的决断,如果他一开始没有表露自己的心意,那这一切即便发生了,您也不会这么自责,因为这一切本该这样发生。
“他只是心悦您,并不是有恩于您,所以您不必觉得亏欠他,他也不该要求您对他忠诚,成王败寇,他能留下一条命就已经是您的垂怜了。”
明珠听罢,良久无言,最终长舒一口气。
“谢谢你,兰萤。”
这段时间,身上的枷锁越来越重,明珠陷入精神内耗太久,时而麻木,时而狰狞,一边告诫自己该做什么,一边谴责自己伪善罪恶。
她潜意识里,仍把自己当作那个现实世界的贺晨星。
可曾经遵循的法律和道德,并不完全适用了,身处的位置越高,做的事和过去的原则就越矛盾,有些注定无法两全。
“是啊,我是李凌月了。”
是梁国的明珠长公主。
“兰萤,我要把翟渠送回戎狄。”
“此次押运您要带上他?”兰萤并不意外。
“嗯,他得回去,制衡戎狄的其他部族。”明珠思索道,“不过仅依靠他们内乱,不是长久之计。”
明珠取来纸笔,边想边记录,落笔后交给兰萤。
“这些东西,替我搜集齐,到时候一起运过去。”
“布匹、首饰衣衫、笔墨纸砚……”兰萤细数道,“您这是去卖货?”
“也不是不行。”明珠说道,“文化潜移默化的渗透,会让人们认知逐渐趋同,虽然在路上买也行,但我怕耽误时间,还是一早备齐为好。”
“还有十日,您就要出发了。”
“是啊,毕竟是粮草,虽说之前在北境,休战阶段让士兵全部投入耕种,北境如今粮草充盈,但押运之事还是宜早不宜迟。”
“此前他按您的嘱咐种粮屯粮,也不怕陛下怀疑他谋反。”兰萤话中难掩酸气。
明珠无奈一笑,“我不过顺水推舟,他对戎狄蓄谋已久,不过以前碍于皇帝的主和策略,你忘了,他爹当年病逝后,戎狄可没少趁机打压他,他从没咽下这口气。”
窗外,苍白的天上一行大雁迁徙,那是从北方来的候鸟。
“此刻战书已到戎狄,无论戎狄如何应对,这场仗,大梁志在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