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不忍心,他们这些孩子,已经过尽苦楚,既然自己选择收留他们,又怎么能那么卑鄙地对待他们。
“殿下要赶我走了吗,”竹临低垂着头,“像对松芜哥那样……”
“怎么会,”明珠微笑道,“我从没想过要赶走谁,只是人要走出围城,才能看清自己,我是长辈,不能任由你们一头扎进去,却装作看不见。”
竹临沉默良久。
“不说出口也不行吗……”
嘀嗒、嘀嗒——
映入眼帘的甲板结出了水花,将木头的黄染棕。
竹临抬起头,露出前所未有的无助。
“我没有说出口,这样也不行吗……”
明珠伸开手臂抱住他,任由泪水打湿肩膀,她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慰着。
“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
竹临哭的伤心,趴着明珠肩头哽咽了许久。
他舍不得离开,至少再迟一刻、半刻也好。
可竹临知道,自己该走了。
“殿下,此行戎狄,请允许属下留在您身边,护您周全。”
“当然,”明珠笑道,“你现在年纪还小,离开我身边,我也不放心。”
竹临站起身,向明珠行礼。
“属下……告退。”
“嗯。”
明珠瞧他跪了许久还跟没事人一样,自己倒是坐的屁股麻了,颇有些尴尬。
她冲竹临挥了挥手,说道,“你去吧。”
竹临转身离开,明珠才狼狈地撑着地板站起身。
“诶呦——”
明珠活动着身体,兰萤从门外走进来,手里还端着新的点心。
“一会儿跟李凌霄说一声,晚饭我就不陪了,让他自己吃吧。”
“那您?”
“我,没什么胃口。”
兰萤把点心放在桌上,敛下神色。
明珠一言不发地把散落的书收拾好,沉吟片刻,懊恼地揉了揉头发。
“兰萤,我这个家长当的是不是一点儿都不合格……”
兰萤看向她,笃定道,“没有人比您更好。”
“可我以为当初那件事,问题在松芜,现在我发现,其实问题——在我。”
“竹临不会和松哥一样。”
兰萤看到竹临红着眼睛出来,就猜到发生了什么,不过她深知,即便竹临再执着于一人,也不会像松芜那样不择手段。
早年间的经历,让他们兄妹三人习惯了想要什么东西,要靠偷、靠骗、靠手段。
而这些,竹临那种脸皮薄的木头桩子,是不会懂的,今日他被拆穿了心思,恐怕连狡辩或卖乖示弱都不会,以至于失去所有退路。
明珠会如何处理这些心意,兰萤是最清楚不过的。
“我想不明白究竟是哪儿出了问题,”明珠迷茫道,“兰萤,我到底该怎么做?”
兰萤沉默了。
她不知道殿下是如何发现竹临的心意,竹临话少,轻易不会露出破绽,而殿下又一向喜欢把他们当孩子看待,从来不会多心。
当初若不是松芜偏激,也不会被送到千里之外的戎狄做暗探。
兰萤想顺着明珠的话聊下去,这样说不定能探听出内情,可听到明珠的发问,一口气哽在喉咙,怎么也说不出来。
——“兰萤,我到底该怎么做?”
一年前,兰萤就被这样问过,当时的她回答不出来,如今仍然回答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