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行为到后期翻供的时候,造成了巨大的反噬。
用对梅辛的推举去弥补自己的心虚,他们用喊冤和叫好的方式,去化解自己内心的尴尬和罪恶感。
郭甫和赵鋆岩更像是土着和移民的矛盾冲突,郭甫认为赵鋆岩的想法打破了冀州本地的宁静,他将越来越多三教九流的人带进来,而郭甫虽然是个背叛师兄的小人,但是在冀州势力中,他是最保护本地人的那个。
给三王告密的那个人是赵鋆岩,当初派人追杀顾久谦的那个人是郭甫。
郭甫做局怂恿梅辛同意伐木,一方面是因为赵鋆岩占山为王,另一方面要大力发展林业。
“姨母,我万没想到,千方百计置我于死地的人,居然、是您……”
“谦啊,别怪姨母狠毒,姨母也是没有法子,顾家在冀州树大根深,若想叫你姨父站稳脚跟,我就不能让顾家的人还活着,你懂吗孩子?!”
闻言,梅辛笑了起来,笑得肩膀抖动,笑得难以自抑。
他看着眼前这个佛口蛇心的妇人,既熟悉又无比陌生,这个人是他母亲的姐姐,是他敬爱的姨母。
她曾抱过自己,在夏日蚊虫叮咬时为自己扇风,在被其他孩子欺负时替自己撑腰,在生辰时亲手做自己爱吃的牛肉馅饼,在被兄长们骗走压岁钱后,再偷偷塞给自己一两银子。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片刻后,梅辛笑累了,像被抽空了脊梁,连说话的力气也没了。
他冲对方摇了摇头,哑声道,“我错了,我不该回来。”
推开门,梅辛站在门口,望着空无一人的长廊。
这条路他走过无数次,从孩提走到年少,清晨练功时他走过,抄家逃命时他走过,回归乡里时他也走过,今日却格外凄凉。
四下无风,脚下走的每一步却总觉得轻飘,犹如一缕孤魂,身后仿佛有双手推着他,催促他离开,无论踉跄几次。
此刻,多想就这样顺势摔倒,倒在地上,磕得头晕目眩,摔得不省人事,没有人会扶他起来,他也再不用起来。
恍惚间,过了月亮门。
院中有一身影,有人在等他。
看着正独自静静坐着的明珠,四目对视,梅辛嘴角刚向上扬,就会不由自主地压下,一时间,他无助地站着,笑得比哭还难看。
“我见过她了。”
“嗯。”
明珠没再说什么,只是站起身,伸开双臂抱住他。
“她说、是没有办法,她说是为了要让姨父在冀州站稳脚跟,她说不能让顾家的人活着。”
“嗯。”
梅辛呼吸急促,一直复述着听到的话,恍若告状。
“她说的那些话,我都听了,每一个字我都听清了……
“我觉得不应该啊,您说她怎么能这么对我,从小她就对我很好,真的很好,我小时候最喜欢她了,什么事都跟她说,她是、她是我最喜欢的姨母啊……”
说完最后一句话,梅辛再也撑不住,用力抱着明珠,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一样,痛哭流涕。
“她怎么能,这么对我啊——!”
亲人的背叛,是一把从体内刺出的刀,无从抵抗,无法躲避。
你要刨开自己的身体,才能取出那把利刃,这副躯体曾经支撑着你长大,最终,将由你亲手取出那些坏死的器官。
“殿下,我好累……”梅辛将头埋在明珠的肩颈,仿佛只有这样,心绪才能得以平复,恳求道,“我想睡一会儿,您能陪着我吗。”
明珠顺着他的发,柔声道,“好,愿我们梅辛做个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