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脸色陡然难看了几分,冷着脸气得从胸腔闷出一声,“哼!”
他不咸不淡地睨了一眼身侧立着的李玄知,眸中多了几分冷意,“你这夫人倒也真是敢说!”
李玄知闻言,面色不变,只是朝位子上那位尊贵的人行了一礼,态度谦卑,“内人有所冒犯,还望陛下恕罪,臣回府后定然好好教训她。”
他说得冷淡,语气里没什么情绪,沉冷的眸中敛着几分道不明的情绪,倒是让人从他身上瞧出几分有恃无恐来。
毕竟他知道如今这番话,于皇帝而言,是最乐意见到的状况,但他不能表现出来极为了解陛下的心意,在这一点上,他与自家夫人的看法极为一致。
君心难测,莫要揣测,点到为止即可。
身旁落英见状,眉宇间划过一丝冷意,握紧手中的鸣鞘剑,转身就要往外走,却在迈出两步之后被皇帝叫住。
“回来!”
落英止步转身,朝皇帝行了一礼,“臣去处理此事,陛下不必忧心。”
皇帝眯着眸子,默了会儿,也不知是在说李玄知,还是在说外头的说书先生,语气宛若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说得并无错处,是朕,过于放纵太子了。”
话音刚落下。
外头说书先生的嗓音再次响起。
“哎!”说书先生朝开口质疑那人摆了摆手,“这位贵公子虽劣迹斑斑,惹得地方百姓极为不满,可这位老父亲却是真的兢兢业业,为国为民,将那一方天地治理得极好,所以诸位也不必如此口诛笔伐,老夫也不过是给大家讲一段故事助助兴,如今事情还不曾下定论,真要论到后续,说不定还有转机!”
听他这么说,台下的看客皆是消了气,顿时也都将其当成了一场饭后谈资,觉得无伤大雅。
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话落在皇帝耳中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二楼厢房的门不知何时被关上,屋内安静得掉针可闻。
许久,皇帝的声音才幽幽地传了出来。
“唉——”他颤抖着手接过落英递来的手帕,缓缓擦着手,眸色极为复杂,“玄知,你这夫人,倒是跟你如出一辙,只怕这世上,除了你之外,她是唯一一个敢将这些话说给朕听的人了。”
李玄知早就知道眼前这位皇帝是一位明君,所以方才才会毫无顾忌地让皇帝听到外面的话。
他对此倒是毫不意外,毕竟自家夫人虽然看起来温婉可人,柔弱可欺,实则心性极为坚定,下了决心的事绝无半途放弃的道理,且她心胸宽广,心里容下的恐怕绝不仅仅是那一方小小的将军府。
这些道理他心里极为明白,他将人困在后院,是他行事不妥,所以平日里也不会限制她的出行。
夫人做事自有分寸,轮不到他来轻易置喙。
他想了想,便俯身对皇帝恭敬道:“陛下,此番是内子莽撞,臣回去必定会警告她。但忠言逆耳利于行,臣只希望大国储君是像陛下一样的明君,而非纨绔的贵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