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半月后……
————
「虞都」
昭安十六年,元月初一,新年伊始。
天还没亮,京城虞都高大威严的西城玄金门便徐徐打开。
城门两角各悬两盏巨大的红色灯笼。
城外一排装饰红绸锦缎的马车陆续缓缓入城,沿着装点灯笼红布、喜气洋洋的玄武街向东驶近黎明前威严高耸却灯火通明的皇城。
虞都处于国家中部偏东北,犹如一国之心脏,七十年来稳稳伫立在那里,跃动着整个王朝的脉搏。
千里运河水如强力的主动脉血流,浩浩荡荡地自南而来经运河口汇入城南栖凤湖。
湖水再分作无数向北、向东、向西的支流,汇入城市田野山间或继续向东汇入大江大河然后入海。
而那北流一支绕城一圈的,即是宽阔的虞水护城河。
如织的车流在靠近皇城一里外停住,身着各色朝服,头戴簪花乌纱帽的数百名官员皆下车步行至皇城正隆门外等候朝拜。
除上常朝的京官外,各地方州府知州、转运使一年一度齐聚京城,入朝向皇帝拜贺新年。
等候门开的间隙,相熟的大臣们彼此拱手寒暄道贺。
虽新春伊始,气候上还是隆冬,空气冷滞,北风如刀。
即使未入朝堂,大臣们的站位依然泾渭分明:
除枢密院直接掌管的各路禁军将领,江南来的官员也均聚集在枢密使张訏身后,但皆手捧暖炉,身形在风中颤抖瑟缩着,极不适应北方的寒冷。
还在等待宰相晏渚的京官士大夫边向着南方翘首以盼,边低声嘲笑南蛮官员的缩头缩脑模样。
两拨人员之外是驻京的几位金莾袍王侯,而离大部队远远的,是带领一小队亲兵从朔北千里赴京的镇北候仲义。
刚过不惑之年,他一身金甲戎装,头戴红缨帅盔,身形高大挺拔,剑眉斜飞、眼神坚毅,却嘴唇干裂、满面风霜。
“晏相来了!”有眼尖的大臣低声提醒了一声,众人只见正南方朱雀街驶来一辆紫金色垂红缨伞盖大马车。
车在不远处停定,随从从车中扶下一个身着紫色绣龙袍挂金鱼袋、手持玉板的老者。
说是老者也不过五十上下,广额疏眉、髭须掩口,但精神矍铄、目光如炬。
宰相晏渚远远地即向大家拱手,干瘦的脸上登时换上笑容。
“诸位诸位,还有远道而来的各位同僚,过年好,过年好!”
文武百官则一起拱手参拜:“晏相,过年好!万事如意,一年康泰!”
现场气氛顿时活络起来。
五更过半时,正隆门终于缓缓洞开。
等候多时的大臣们这才拂走身上的白霜,向着那张灯结彩的宫城深处鱼贯而入。
远远地紫金宫中景阳钟钟声渐次响起,穿破寂静的宫闱高墙久久回荡。
————
“皇上会开什么字祈福呢?”
两名地方官在队尾紧张小心地跟着,一边压低声音好奇地猜测今年正旦大朝会的景况。
“前几年吴雍气焰最盛,这一年晏相一家独大,今年又要两虎相争,朝堂肯定精彩,咱们偏远地方小官,凑凑热闹就好。”
“可今上接连两年元日召镇北侯数千里朝贺,不知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