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匾」
二月十六一早,西市街上便悄摸摸开张了一家香药铺子——闻香轩。
连爆仗都没有放一个,杨烟只拿长竹竿挑了个蓝条框白布幡在店面门口,幡上的字还是她毛笔书写的。
就这么简单朴素地立了块招牌。
连木制匾额她也并不打算经人手。
当一身淡粉襦裙的穆闻潇吃过早饭带了些饼子来小院时,见杨烟穿的是她的紫色修身短袍,头扎马尾束着绀红抹额——正是那天参加烟雨台集会的打扮。
此刻却撸着袖子在一块长方淡黄花梨木上细细地推着净刨打磨。
“妹妹,这是在做什么?”穆闻潇好奇地问。
“做匾额。”杨烟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心想天气真是越来越热了。
她笑着向穆闻潇打量了一眼:“觉得这是我第一个铺子,便想亲手做块匾。”
“你竟连木匠活儿都会?”
穆闻潇连忙过来拿帕子给她擦了擦汗,心里的震惊却不是一点两点……
这姑娘到底都会些什么?
“会一点儿,只是头回做这么大的。”
杨烟显然谦虚了,她的木制小机关几乎已经出神入化。
她又努努嘴指了指旁边的一册木工书籍:
“技无止境,学无常师,这不现学现卖么。前儿个我去木料巷买木材,还在人家跟前看了一会儿,偷师了一些雕琢技巧。”
手艺既是“术”,那便总是能学会的。
杨烟深信这一点,无论在七里县还是在京城,只要看到匠人在做活,她总要停下来多看几眼,再跟人套套近乎询问点窍门丰富自己的知识库,回来再细细琢磨。
诸如打铁、酿酒、石刻、泥塑……
所有能用手创造或制作的,所谓手艺,她都感兴趣。
穆闻潇不再说什么,开始左左右右逡巡打量了下小院。
院中已多了些瓷缸铜甑、数只大麻袋装的香料,锯子刨子斧子木勒子等等木工工具,还放了套未收进屋子的胡桃木长桌长椅。
桌上堆放着些瓶瓶罐罐——这姑娘的行动力实在太强,她都怀疑这人这几天是不是都没有阖眼歇息过。
院中石榴树下竟还拴了一头灰色小毛驴。
杨烟见她好奇,便介绍:“之前在七里县也有这么一套工具,来京城带不了,这几天就按原样随便置办了下。姐姐,毕竟我也是靠手艺活儿吃饭嘛。”
嘴上说着,手里的活却没停,她取了墨斗和铁尺,边丈量边弹线,确定好了刻花纹和刻字的位置。
“烟儿妹妹,我带了点干粮给你,你先停下来吃些再忙。”穆闻潇劝她。
杨烟本不想停下,但听她这么一说,便觉却之不恭,也只能停下来,去院门旁的水盆净了手过来吃东西。
“我这儿现在也没热水,没法子给姐姐倒茶了,今儿晚些我就把炉子什么的置办上。”
杨烟真心道,她坐到木凳上,邀穆闻潇也坐下,又朝她拱手抱拳。
“谢谢姐姐租给我小院,我终于有个家了,在这里我觉得很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