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莉娅有些崩溃地抱着头缩了起来,在她毫不自知的情况下,有两个人就这么为她牺牲了,而且他们两个人都是自愿的,为了她这个不算熟悉的亲人,就这么默默地牺牲了自己。
图尔赫依曾是风光无限的王子殿下,霍克也曾是名镇一方的大元帅,但一个死得没名没分,无人替他敛尸,到现在还躺在那冰冷的随时都会坍塌的小黑屋里。
一个病死在床上,被病痛折磨了整整一年,生不如死,堂堂大元帅,最后却死得那样不堪,这简直就是对他们的侮辱。
怎么能这样……
怎么可以这样啊……
那我欠你们的命可怎么还啊……
“阿娅,怎么了?是哪里难受了吗?需要我叫医生来吗?”埃里克见赫莉娅状态不对,担心地握住她的手,一脸着急。
“哥哥……”赫莉娅哽咽着喊了一声,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她抬手去抹,但眼泪却越擦越多,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怎么了?阿娅怎么了?怎么突然哭了?”埃里克着急地伸手替她擦去眼泪,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哥哥在这里,阿娅心里难过的话可以跟哥哥说,哥哥会一直陪着你的。”
赫莉娅本该很伤心的,她的眼泪在流,但她却异常地冷静,没有发出一丝哭喊,只是默默地流眼泪。
虽然她看着呆呆愣愣的,但脑子里却一片清明,她清楚地认识到所谓的塔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也清楚霍克到底是因何而牺牲。
在想清楚一切后,她起先的确觉得是自己的过错,但认真想想后她就想通了,错的不是她,这一切皆不是她所愿,也不是她所求,她不过是被绑上一艘名为爱的船,驰向了她所不愿的彼岸。
她没有要求过任何人为她牺牲。
埃里克只是抱着她,就这么轻抚着她的背,默默地安慰她。
赫莉娅认真想了想,到底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埃里克,告诉克洛德。他们会理解自己吗?会站在自己这边吗?
思量许久,赫莉娅觉得依着原主的性子,以及她与埃里克之间亲密无间的关系,肯定是会告诉他的。
对于克洛德,原主是又敬又怕,但也爱着的,只不过这份爱更多是基于利益的考量。
而对埃里克,原主是真的非常亲近这位宠爱她的哥哥,克洛德和她都在埃里克身上找到并寄予所谓亲情的爱。
对于埃里克,原主是坦诚的,全身心依赖的,毫无保留地信任的。
而且关于她失踪的这一年,埃里克和克洛德肯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她暂时想不到更好的理由,也不打算撒谎。因为要圆这么大一个谎实在是太难了,而且非常耗费精力。
撒谎不难在创造的那一刻,而在于日后时时刻刻的维护,为了圆一个谎,你就需要撒更多的谎。
赫莉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眼泪就不再流了,她抬手摸了摸自己湿润的脸,而后轻轻拍了拍埃里克的肩膀,示意他放开自己。
她最后还是把一切的真相都告诉了埃里克,埃里克作为最疼爱她的哥哥,作为她最亲的亲人,她觉得埃里克有权力知道这一切。
当然,克洛德也是,只是她希望能够面对面与父亲商谈这些事情。
信息量很大,内容也非常的具有冲击性,所以埃里克消化了很久很久,赫莉娅也没有催促他,只是默默地陪在他的身边。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可能有半个小时,埃里克才总算搞清楚了一切来龙去脉,从赫莉娅的出生,到摩洛根教,再到她失踪的这一年,最后是霍克的死亡。
他紧紧回握住赫莉娅的手,心疼地将她搂入怀中,轻抚着她的头发,喃喃道:“阿娅,你辛苦了。”
“这些不是你的错,不要责怪自己,你只是在为你自己努力活着,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我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这样安排一切,或许她是真的为了你好,真心地爱着你,但如果她的爱成为了你的负担,我支持你舍下这份过于沉重也束缚着你的爱。”
“只要你好好的,只要你做好你自己,这就是我最大的愿望。”
“嗯……谢谢哥哥。”赫莉娅嗓音有些沙哑,说这话时就显得有点黏糊,像小女孩撒娇一样。
但其实她对于埃里克这动不动就上手搂搂抱抱的行为多少还是有些难以适应的,毕竟她现在已经是个十七岁的大女孩了,即便埃里克是她最亲的哥哥,男女大防还是得有。
但念在埃里克思妹心切的份儿上,加之原主的缘故,她暂且忍了下来了,并试图用不回应这种亲近行为的方式让对方明白自己的意图。
“这件事你还有跟别的谁说吗?跟父亲说过吗?”埃里克松开紧拥着赫莉娅的手臂,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问。
赫莉娅摇摇头,“我就只跟你讲了。”
她把对方摸自己脑袋的手给扯了下来抓在手里,省得他又去摸。她还在长个子呢,老被摸头会长不高的。
埃里克笑了笑,这说明赫莉娅全身心地相信着他,相信着她的哥哥,那么他也要不遗余力地回应她的信任与依赖才是。
“所以你想去见的那个人,就是现在跟你共用一个身体的,那位战争之神沃特西塞吗?那天你老师见到的人就是祂对吗?”埃里克问。
赫莉娅点点头,一脸认真道:“没有祂,我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我得去谢谢祂。”
“嗯,阿娅是知恩图报的好孩子,我一直都知道。待晚些时候,我陪着你一起去。”埃里克从赫莉娅手里抽回自己的手,轻柔地抚了抚她的脸,“现在你再休息一会儿吧,我去跟父亲讲这件事。”
“其实我回去亲自跟父亲讲也可以的。”赫莉娅拉住埃里克的手,说道。
埃里克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帮她将耳边的碎发挽到耳后,“我来说,这件事由我来说,谁让阿娅最信任我,第一个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了我呢?”
埃里克有他自己的考量,赫莉娅最后也只能点点头,目送他离开了房间。
第二个来探望赫莉娅的是她的好老师莫比休斯,当然了,他们两个一见面,那不吵起来是不可能的。
“我的好徒弟,你可真是令人操心啊!我老头子一把年纪了,还在为了你的事成日到处奔波!”莫比休斯虽然嘴上嘟囔着赫莉娅是个麻烦鬼,但眼睛里却满是担心。
赫莉娅脸上的泪痕还没干透,眼底一片红,眼睛肿得很明显,一看就知道刚刚大哭过一场。
哎哟,他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不省心且厚脸皮的徒弟哭呢,刚刚这是说了什么伤心事啊?
这可怜的小模样,叫他看了都有些心疼,到底是自家的徒弟。
“老师,我知道你闲着没事干呢,这不就贴心地为你找了很多事做吗?”但赫莉娅一张嘴就还是那股原汁原味的贱嗖样儿,叫莫比休斯刚刚还萌生的一点师徒情谊和同情心一下子就散了个干干净净。
“你这嘴巴!真的是!”莫比休斯看着赫莉娅那张脸,到底没狠心骂出口来。
“老师只是来看我吗?还是说有别的什么事?”赫莉娅也不继续闹了,一收脸上的玩笑意,认真说起正事来。
“的确是有正事来找你。”莫比休斯正色道,“是关于萨德森林的事,你在里面那段时间,有没有发现哪里不对劲?”
“关于这件事,我想跟希尔达姐姐还有院长面对面亲自谈。”
很快,本该听埃里克的话躺在床上乖乖休息的赫莉娅就出现在了希尔达的办公室里,除了希尔达和菲利普院长以外,还有两个她没见过的生面孔。
“你好呀,赫莉娅公主。”安格特见赫莉娅进来,率先笑着打了招呼。
“你好,请问你是?”赫莉娅点点头,礼貌回应道。
“我叫安格特,我身边这位是格林顿,我们都是九阶大魔法使,也是学院里屈指可数会飞行魔法的人喔~”安格特热情地做了自我介绍,“那天晚上是我抱着你回来的。”
“额,谢谢?”赫莉娅歪着脑袋,有些疑惑地道了句谢,她明明记得哥哥亲口说是他抱着她回来的,总不能是埃里克骗她吧?
“阿娅,你身体好些了吗?”希尔达揉了揉鼻梁骨,许久没休息过的脸上是一片疲惫,但面对赫莉娅时还是尽力扯出温柔的笑容来,关心道。
“姐姐,我很好,谢谢关心,但你看上去真的很疲惫,请务必照顾好自己。”赫莉娅回道。
希尔达只是笑笑,她朝赫莉娅摊开掌心,示意她讲话:“说说吧,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当面讲。”
“萨德森林里有部分魔兽萌生了自我意识,它们开智了。”赫莉娅严肃道。
“什么?!”在场的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了过来,满脸是掩不住的震惊,莫比休斯那双小眼睛在一刻瞪得老大。
“姐姐你还记得杜鲁孤儿院那天晚上发生的血案吗,凶手就是一只萌生了自我意识的魔兽,它说它叫狂厄虎。”
“我怀疑萨德森林里的魔兽很快就要迎来一场普遍的进化,这一场战争不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