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夫让我去看我爸爸的最后一眼,但是我的回答说我不想看…
大姐夫不解地问道:“为啥呀?”
我说:“老师和同学们都说我爸爸是大走资派,反xx修正主义分子……他们说爸爸是畏罪自杀,是罪有应得死有余辜,我,我不想看……我害怕……”
大姐夫厉声说:“你上的是什么混蛋学校?你老师和你同学说得这叫人话吗?而且这样造谣你爸的话你也信?他可是你的亲爸爸呀!我看你爸真是白养你了?”
我只好跟在大姐夫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离那棵松树下一块黑布罩着的人有三米,我停下了。
士兵们揭开黑布时,我本能地闭上了双眼,而后我控制自己克服恐惧睁开眼睛,睁开的瞬间,我看见父亲的脸上有几个虫子在爬,我没有尖叫也没有闭上眼,而是直勾勾地看着…
这是1968年端午前的一天,我们一家人去北陵公园看死在松树下的父亲…
从沈阳北陵公园回来的第一天早上,我睡到早上六点多才醒。
醒来后,我习惯性地往炕头看去,那里空荡荡的,连个被子都没有,我忽然想起来了。
父亲已经死在沈阳北陵公园里的一棵松树下,父亲再也不会睡在炕头上了,父亲再也回不来家里了,我再也见不到父亲了。
想到此,我眼圈一湿,哽咽地哭起来,母亲从厨房进来,见我在哭,骂了我一句:"哭个啥劲呢,你那胆小鬼的父亲太自私了,他不值得你哭,自己走了,扔下我们一大家人,无依无靠,我们可咋活呀!"
说完,母亲自己竟然大哭起来!然后,四个姐姐和大哥及弟弟也呜呜地哭起来……
下午,母亲去医院,她要找医院领导反映一下我们家的情况,我说我也想去。
母亲说:"妈妈去办正事呢,你别跟我去了,在家里待着吧!"
我自己先往医院那走,半路上碰到了小颖,小颖跟着我,我们小跑着溜进了医院的花园,我们藏在一棵树下,柳树的枝叶遮挡了我们的身体。
过了一会儿,只见母亲和大姐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医院,很快,我听见了母亲的哭喊声从医院的窗户里传出来。
小颖说:"你妈哭了!走,我们去看一下吧!"
我和小颖走近传来哭声的窗前,我们猫在窗下,只听母亲说:"我们家老周走了,你们医院要负责的,要不是你们医院私设公堂审判老周,他会害怕吗?你们要不是给他戴上右派的帽子,他会去自杀吗?"
这时,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你们家老周要是不污蔑社会主义,谁会给他戴上右派帽子?"
母亲说:"你们这是往老周身上扣屎盆子……我们家老周怎么污蔑社会主义了,你作为一个医院的院长,今天必须说岀来我听一下下!"
这个时候,只听院长说:"你们家老周经常在医院里散步说医院这不好那不好,还说现在的生活不如从前好,现在吃顿饺子都吃不上!"
母亲说:"老周说的是实话,你们不是提倡提意见吗,怎么现在又开始打压老周了!?"
小颖饿了,要回家,我也只好跟着小颖走出医院,回到了家,一进家门,看见了在沈阳工作的叔叔坐在门口,他身边还有一个行李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