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声音不知不觉中带了些沙哑的意味。
“我去过那对面,前期勘探的时候,那里,像老照片里五十年代的中国。
土黄色的背景,黑色的头巾,低矮的房子,窄小的道路。
沙国这几年的发展挺迅速的,但是好像落下了西边,那里明明有很丰富的资源和物产,但是因为交通的原因,得不到开发。”
白筝呛了一口海风,猛烈地咳嗽了一阵,梁屿川给她顺了顺气,她好一会才平息下来。
“现在有什么方式可以穿过特瓦海峡吗?”白筝问道。
“坐船,但这里风急浪大,并不适宜客船穿行,所以班次有限。
或者开车,我第一次去的时候,我们设计院一行人从利达开车到西部的孟堪市,花了21个小时。”
白筝心中不住地震荡,孟堪市是西部的第一大城市,也是沿海港口。
从地图上看去,这两座城市之间,只隔了一道窄窄的海峡。
可是绕行的陆路,却要走足足21个小时。
白筝想起了自己第一次离开家去念大学的情景。
“我以前去济大念书的时候,从我家到上海,要转两次大巴,再坐二十多个小时的火车,我知道,那是什么样的距离……”
梁屿川心惊:“你家乡在哪里?”
白筝说了一个西部的小城市,大多数人都没有听过的地方,梁屿川却点了点头。
“我知道那里,那里,有雪山和高原。”
白筝点了点头,想起曾经的那些日子,却不觉得沮丧,反而带着些许笑意。
“不过我很幸运,我小的时候,有一个很厉害的工程师在我们那儿修了一座桥。
那座桥说了很多年,是我们祖祖辈辈的心愿,后来终于修成了,我就可以上学了。”
带着零星火光的烟头从梁屿川的指尖滑落,他没有注意它的落点,只抬起头看白筝。
白筝也看他,一如既往的好学生口吻。
“所以啊,学长,你真厉害!特瓦海峡上,也将会建成一座大桥,到时候西部的人可以来东部贸易,东部的人也可以去西部旅游。
二十一个小时,将会被缩短为两个小时。你想想,那该有多厉害!”
梁屿川突然咧开嘴笑了。
临近傍晚时,他突然接到了来自国内的电话。
电话里一如既往的哭诉声,惹得他心烦意乱。
所以他才会一个人走到海边来。
白筝或许不知道他因为什么心情不好,但她能感受到,自己在大桥开工之前这种忐忑的心情。
她不拆穿,却又一字一句认真地讲述着,他们正在做的事情,有怎样的意义。
这些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梁屿川会觉得是在上思政课。
但是从白筝嘴里说出来,他就莫名觉得,好像真的会被激励到。
梁屿川克制了许久的手,终于伸了出去,胡乱地揉了一把白筝的头发。
“现在你也是这里面的一员了,你也厉害!”
傍晚出来时她没有扎马尾,原本好好披散着的长发,经梁屿川一蹂躏,瞬间变得乱糟糟的。
白筝却也不恼,只看着大桥即将崛起的方向,一个劲儿地傻笑。
“对,我也会很厉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