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翎昭在这边忘我的听着墙角,可却苦了迟迟等不到她归来的慕水。
叶暻从佛殿中出来,见到眼前行影只单、脸色惶恐的慕水后,神色瞬间一变,阴森的眼神几乎带着冰碴,直直戳向慕水的心口。
“人呢?”
“回王爷,王妃说是身上不舒服,先去净手了......”
叶暻脸色稍缓,但语气仍是低沉“知训可有贴身跟着?”
“这......王妃本不让人跟随,但知训不放心,于是便在王妃走远后偷偷跟了过去。”
叶暻瞪了他一眼,气急败坏道:“顾翎昭对灵谷寺的布局了如指掌,她若不想有人跟随,甩掉知训还不是易如反掌?”
“刚刚属下未在王妃脸上看到异常,或许王妃真的只是去净手了......”
“那万一不是呢?拿着我的令牌去找寺中方丈,令其立刻封锁寺门!”
“是”慕水不敢再有迟疑,拿着叶暻的令牌便往正殿跑去。
叶暻站在原地,即使知道顾翎昭离开的理由合乎常理,但心底失控的感觉让他近乎抓狂。
而偏巧不巧,就在叶暻心里的火苗越烧越旺之时,抬眼间却在不远处药师殿门前,看到了一个他最不想见到的人。
乔沛一袭淡青色的外衫,将他整个人映衬的似如绿竹般挺拔淡雅。
叶暻看着面前的一幕,只觉得双眼被刺得阵阵发痛,就算看不清那身衣服的针脚,但他也能确定,那件外袍还是顾翎昭做的!
从药师殿出来的乔沛并未注意到叶暻,他的步伐很快,目不斜视,须臾间便走出了叶暻的视线。
若说顾翎昭的短暂消失令叶暻惶恐不安,那么在这个时候见到乔沛,则无疑令他的心境雪上加霜......
叶暻在这一刻真的动了杀念,佛门重地又如何?这个人要来抢他的顾翎昭,要来夺他的命,他就该先发制人直接杀了他!
不过就在叶暻右手搭在腰间的那一刻,顾翎昭的声音却如天外之音般在远处传来。
“我只是去个茅房,何至于如此兴师动众,还要派两个人出去找我,难不成担心我在这寺中被人拐骗了?”顾翎昭的身后还跟着慕水和知训,她一步步地走到叶暻面前,望着他的脸,面不改色地撒着谎:“幸好我与知训撞上了慕水,否则因着这点小事就要封锁寺院,王府的脸面岂不是都要丢尽了。”
顾翎昭是在回来的路上碰到了迷路的知训,但她避重就轻,并不提自己独处的时光。
叶暻嘴唇微微张合,但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如今的精神近乎崩溃,脑袋也失去了大半思考的能力,以至于顾翎昭虽然很快回到了他身边,可他还是觉得她刚刚曾与乔沛相见密会......
“王爷你怎么了?为何这样看着我?”顾翎昭转头问向知训“我脸上沾了什么东西吗?”
知训摇摇头,小声回道:“没有。”
“念月姑娘”慕水在顾翎昭身后解释道:“刚刚王爷出来没有见到你,一时便担忧上了火,当下怕是还没有缓过神来。”
顾翎昭眼角抽了抽,这是告诉她叶暻生气了,需要她来哄吗?
“王爷,人有三急,我并非有意在您还愿的时候离开的......”顾翎昭自认为她的态度已经很不错了,但是她并不知道,她在面对叶暻时,说话的语气中会自带一种不耐烦的意味。
此前叶暻都当做听不出来,但今日,他好似没有办法忽视了......
见叶暻还愣在原地不说话,顾翎昭皱了皱眉,凑近叶暻道:“我们不回去吗?”
“......传说灵谷寺的月老庙很灵验,可想去那边许个愿望?”
顾翎昭果断地摇头,她没有愿望。
叶暻眸色微暗,但依然保持着声音的平稳:“那你陪我去。”
“哦......那走吧。”
叶暻伸出右手手掌朝上,用眼神示意了顾翎昭一下。
顾翎昭深吸一口气,认命地将自己的手放到他的掌中,下一刻,叶暻的右手突然发力,好似木枷般牢牢锁住了她的一只手。
“走”
叶暻直接忽视了顾翎昭抗议不满的眼神,拖着她往寺院东边的月老庙走去。
这座月老庙的香火极为旺盛,京中少女多来此地为自己求觅良人,而未婚男女或新婚夫妇则往往结伴在月老面前许愿,以求姻缘长久。
在月老庙前,有一个参天古树,古树树枝上挂着无数红色丝缎,传言中这颗古树乃是月老灵力所化,只要恩爱的情人将双方的名字写于红丝缎的两头,再将这条红布系在树枝之上,由此月老便保佑这对爱人白头偕老,相爱一生。
顾翎昭从前最喜欢听从这些寓意很好的传说,所以即使叶暻对寺中的一切都很抗拒,但她还是把他拉到了月老庙前,让他在红丝缎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当时的叶暻还算配合,不仅没有露出烦心的表情,反而还施展轻功将那条红绸挂到了这棵古树最高的枝干之上。
那条枝干至少距离地面有五丈的高度,远远超出了梯子所能够得到的范围,因此他们二人的那条红绸多年以来,始终在这古树上独占一枝,即便树上的红绸年年增加,他们依然可以隔着老远就认出那属于自己的心愿寄托。
不过,在此时此刻,当叶暻一如往常抬头去望那个记忆中的红绸时,他却震惊地发现,那一处什么都没有了......不仅没有红绸,竟是连原本的树枝都不见了。
“慕水,去找个僧人过来!”叶暻尚顾忌着身边的顾翎昭,不敢将自己的情绪完全释放,他强压着自己心中的暴怒,使得脸色都跟着苍白了几分。
不多时,一个身披袈裟的中年僧人被慕水找来,慕水知道此刻的叶暻经不住任何耽搁,因此他第一时间给那和尚看了容王府的令牌。
“贫僧参见容王殿下......”
“本王问你,这棵树是怎么回事?最高的那根树枝为何不见了?”
“额……王爷是说那根单独悬挂了一条红绸的树枝?那根枝干在去年的一个雷雨夜折落了下来,许是被雷劈到了……”
“被雷劈了?!”
“也或许是被狂风吹下来的……”
顾翎昭瞥了叶暻一眼,她觉得他此刻的表情才似真的被雷劈中了。
她有些想笑,但笑意刚刚盘旋于心间,便立刻被丝丝酸涩所替代。
哪有什么狂风雷霆?那根树枝分明是被她亲手砍下来的。
她当时被人一路追杀,跑了一路,杀了一路,最后自己也不知自己身处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