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低头,看向热闹的秋月坊。
沉默许久。
张小七收回目光,问了一句。
“我可以下山吗?”
陈长生心中一动,点头道:“可以。”
张小七迈开步子,得到答复的瞬间便跑向了外面...
他在市区的山坡上滑了一跤,手掌磨破,渗出血迹。
墨渊在道观前厅看见他冲出大门,疾步向市区跑去。
来到街口,墨渊看着那个跌跌撞撞下山的少年,轻叹摇头,视线投向远方。
“世人拼命追求,却又有人急于逃脱,这都市真是奇妙至极。”
...
张小七在山脚下摔倒,他站起身,不顾伤口,向家的方向狂奔。
秋月坊一如既往,酒楼外招揽客人的服务员,树荫下闲聊的老人,井边洗衣的妇女...
张小七来到河边的破旧公寓,大声呼唤。
“爸!爸!!”
他闯入公寓,却只见门口空荡荡的,张小七顿时心慌,急忙奔回家。
他喘着粗气,不敢片刻停留。路人见他飞奔,偶尔询问,但少年并未回应。
此刻,他的眼里只有前方的道路。
张小七经过母亲摆摊的街道,见炊饼摊无人照看,他愈发不安,咬紧牙关,拼命往家赶。
“砰!”
张小七闯进家门。
“妈!爸!”
他在屋里四处搜寻,只见空无一人,只有祠堂前插着六根香烛。
张小七瞥见香案上的一封信,目光一凝,随即平静下来。
他一步步走向香案,拿起那封信。
缓缓打开,上面的字迹跃然纸上。
【儿子,见信如晤】
【爸爸不是一个好父亲,对不起你妈妈,更对不起你,让你这些年受了这么多苦。】
【还好你安然长大,这都要感谢你妈妈。现在你也长大了,总得找到自己的道路。爸爸为此求了陈先生,就是平时跟你说过的那位先生,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了。】
【爸爸学问不及你,写不出动听的话,但记得陈先生曾与你爷爷喝酒时说过一句话。】
【大丈夫要有鸿鹄之志,不能长久屈居人下,握剑立业,成就非凡。】
【爸爸妈妈走了,可能再也回不来。这大千世界,找个安身之处并不难,别担心我们,记得听陈先生的话,那是难得的机遇。】
【我们走了,别挂念,别忘记。】
张小七握信的手颤抖,眼前一黑,瘫倒在地。
他倒在家祠前,视线所及是炉中升起的青烟。
他喘息着,已无力再爬起来。
张小七的眼中充满无助,仿佛一切并非他所能决定。
此刻,他后悔爬上那座山,走进那扇门...
然而,没有如果。
张小七的眼眶泛红,闭眼间,泪水滑落,滴在他脸上,落在地上。
...
傍晚,天空没有晚霞,只有一片阴霾。
墨渊倚在门口,双手枕头打盹,喃喃道:“下场雨就好了。”
话音刚落,他看到上山的少年。
张小七眼神空洞,衣服上有几处破损,抬头看见门口的墨渊。
墨渊微笑,起身坐在门槛上,问:“怎么又回来了?”
张小七张了张嘴,不知说什么好。
“不急,过来坐会儿。”
墨渊示意他坐下。
张小七犹豫一下,上前坐下。
墨渊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知道有多少人梦寐以求这样的机会吗?”
少年摇头:“我要爸妈。”
墨渊摇头:“这事由不得你,想追求长生之道就得割舍过去,把往事抛诸脑后。这是你爸妈早就为你铺好的路,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少年低头看着脚上破洞的鞋。
墨渊说:“世事难以两全,你爸为你做了最好的选择。”
少年抬头,这一刻,心中的种种思绪涌上心头。
“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不问我就安排好一切,不给我选择的机会,这就是好吗?”
墨渊平静地说:“你没得选。”
少年张嘴,确实,他没得选。
墨渊看着他:“像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但事实是你们的选择远不如这条路。”
“你想反抗,想去争取,那也要有实力。等你能无视一切,去留由你决定。”
张小七问:“要做到什么程度?”
“什么程度...”
墨渊想了想:“只要能像陈先生那样,就够了。”
年轻的张小七曾以为做到陈先生那样不算太难,后来他才明白陈先生这三个字的分量。
仙鹤依然在后院。
当张小七踏入后院,陈长生再次看向他,仿佛早已料到他会回来。
张小七看向陈先生,拱手道:“张小七感谢陈先生。”
陈长生静静地看着他,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