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丰大街上的百味斋,是李成风的私产。
这座酒楼不仅制作的糕点和席面一绝,更有三教九流之人往来,是上京城中探听消息的好去处。
只是这座酒楼有个规矩,三楼之上的包厢,是等闲不轻易令人使用的。即便是达官贵人,也不见得能够挣得一个包厢细品佳肴。
须得要作上一首贴合一楼大厅主题的诗词,方可得到申请用上三楼包厢的机会。
而在三楼包厢的最深处,有一个观景位置绝佳的房间,里面坐着的主人,便是在百姓间有着极高名望的燕王殿下李成风。
“主子,上一次参与桃林刺杀的蒙面人,未留下一个活口。”
说着这话的,是燕王殿下李成风的随从梁时,同时也是这百味斋的掌柜。传闻这梁时经商观人颇有一套,金银算盘堆里成长起来的人物,待人接物皆老道极了,人送外号“笑面财神”。
“干得不错。”李成风的声音冷淡无情绪,论及人生死仿佛微风吹过不留一丝痕迹,与民间流传的温文恭谨实在相去甚远。
忽然一楼有人高声呐喊,这兴奋的声响即便在三楼也能听到一二。
“呢!”梁时解释道。
他抬头看了一眼李成风,复又说道:“主子,这街头巷尾的言论果真都出自太傅府,看来那位江大小姐,是铁了心要同陈世子解除婚约。”
可此时这位笑面财神却有些摸不着主子的心思,按理说主子在桃花林中遭了一道,手臂上的伤还没好全,是该避避风头少出门的。
可这位千岁王爷为了第一时间了解江晚照与陈清河之间的飞短流长,竟直接让百味斋的探子们在街头巷尾打探消息。
更是直接让百味斋一楼大厅那许久不说书的高台子,说起了痴心女子负心汉的老旧故事。
他看着端坐在厢房中,静心品茗的燕王殿下,总觉得他此刻的心情颇为悠哉,于是思忖了片刻,开口问道:“这江大小姐想利用民间舆论来退婚,道理是不错,可太容易被人探出端倪了,咱们是否要……”
“这事你去办,还有那些乱嚼舌根,说江家小姐配不上陈世子的胡乱言语,都扣在护国公府的头上。”
梁时一听自家主子如此言语,立马心领神会,或是因为桃林解围之故,主子想要帮上那江家小姐一把?
然又看见主子的左手,抚上了右手的手肘。“主子,你的伤势如何了?”
“好些了,只是还不能用力,若要好全,恐怕还需要些时日。”
梁时正陪大反派说着话,突然听得楼下有动静,店小二声音洪亮,“哟,这不是江大小姐吗?快请进快请进。”
因为要出门,江晚照穿了一件烟紫朝霞的广袖对襟罩衫,发髻上随意别了几只同色系的钗环,样式虽然简单,但那九紫离火流云钗成色极好,更显出了她艳丽倾城的颜色来。
江晚照是第一次进古代的酒楼,难免觉得事事新鲜,不一会儿便被高台上的故事吸引了去。
那说书人“啪”地一拍惊堂木:“常言道‘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那陈生走后数十年,竟再未回乡与发妻一见,如此薄情之人还谈什么博学高义?”
“即便发妻比之京城贵女行事有偏颇,可发妻毕竟是发妻,如此狠心抛却,断非善类,即便在朝为官,也不得将这段往事隐去。”
“好!”江晚照还来不及喝彩,周遭议论声便已先传入她的耳朵。
“这陈生可不就好比当今的陈世子?太傅府的江家小姐再如何,也是与他有婚约的女子。江家小姐前不久刚被贼人所伤,他竟如此失礼,还要为了刚进京的表妹解除婚约,着实可恨!”
“谁说不是呢?”众人义愤填膺,好似被无故退婚的是他们似的。
“你们懂什么,陈世子可是品性高洁之人,这江家小姐如何配得上?”一旁的年轻书生身着绸缎,满身酒气,声音颇有些大。
“姑娘,他怎么能这么说呢!”夏雪听到这话,可着急得不得了。
江晚照拉住了她,对她比了个“嘘”的手势。
“王兄慎言,咱们过几天便要参加殿试,可不能在此前出差错。”他旁边的书生劝道。
“对了,我差点忘了,过段时间便是暮春的玉池宴了,这些都是等待殿试的书生是吧?”江晚照问拿铁。
“是啊,刚刚大声说话的那个王少良,就是日后陈清河的左右手。”拿铁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