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我爸是生意人,一开始并没有对眼前这个,他认为挺别致的女人产生什么“一见钟情”之类的浪漫情缘。
后来,为了帮赫哥拢客,做了几次回访后,我爸的心房才渐渐打开一条缝隙。
他对这个看起来随波逐流,却内心坚定,有自己见解的白小瑛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情愫:沟通过第一次后,就想着还有很多见解需要与她交流,聆听她更多想法,甚至想知道她的故事,乃至她的一切。
那是我爸这么多年第一次拨打所谓的回访电话。
可是在圆圆上课后,教练是更年轻的人,且再也没见到我爸的身影,白小瑛便根据自己的认知判定,我爸那样的年龄,应该就只是负责给各个机构招生的临时工而已。
第二次,我爸在赶赴聚会的路上,蓦然发现这个让他颇有些关注欲望的女人,正骑着电动自行车慢悠悠前行。
他以为是她的车子没电了,便想上前打个招呼,能帮就帮她一把。
可是无论他怎样按喇叭,她都只是往路边一让再让,却始终不曾张望、寻找声源。
终于看到前方有出租车停靠点,他一脚油门停靠了下来。可惊讶的是,她却被这样的突然变道停车给挤倒在了马路牙子上。
我爸急匆匆下车查看情况。
而白小瑛已经在狼狈中,开始被疼痛折磨上了。
看到那不足三十公分的距离,他当机立断,坚持送她去骨科医院。
还好,问题不大。
也还好,她仍然自觉理亏,讪讪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想事情走神了,没听着你按喇叭!”
将她送回家,一再叮嘱外敷内服药物的用法,我爸颇像一个耐心细致的老爹。
然而,她的客气,她的淡漠,都让他有种莫名的窒息感。
都已经开出去一段距离后,我爸仍然觉得那种难以言表的挫败感压得他呼吸都难。
于是在看见路边有超市后,我爸果断冲了进去,跟土豪似的一顿扫荡。
看到我爸拎着的一大袋水果、和一堆五花八门的食物时,白小瑛直接懵掉。
她错愕着挂断电话,半晌不知如何开口。
“这些,算是我的补偿吧!我虽然不是故意的,但是实在害你受伤,这以后的费用,你都不用操心了,我来全权负责!”
“真没事!你不用这么客气!”
“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哪些菜,就随便买了点家常用的。哦,我还买了点牛肉,还有排骨,你几天不出门也不用担心没食材没法做饭了!”
白小瑛整理掉自己的一头雾水,“呃,那啥,我已经在社区超市买好菜了,一会儿就送来了。这些,我真的不能要!”
“是我害得你受伤,你要是不收,我这心里还真不太踏实!”
“本来我就不应该骑车子不专心,医院的花销已经让你破费了,哪儿能再要你买东西啊!你放心拿回去吧!我不会讹你的!”
那应该是我爸生平第一次体验送“礼”之难了!
从来,他给家人送礼都像极了皇帝恩赏一般,不容任何人拒绝,更不容谁质疑他送礼的动机。
“那,那现在,”我爸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白小瑛挎着的包,“你准备去哪儿吗?”
“我去接孩子放学。”
“你都这样了咋接孩子呀?孩子爸呢?”
“我家就我和孩子!”
我爸不敢说话了,刚刚升腾的无名火也瞬间消散了。
“那,那这样吧,我去,我替你去把孩子接回来!”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已经联系好了附近的其他家长,帮我把孩子带到小区门口,所以,真不敢再这么麻烦你了!今天害你担惊受怕,我已经很过意不去了!”
要不说我爸这人单纯呢!你丧偶,孤单老头儿一个,老天爷送你一个独自带孩子的女人,你就好好感恩戴德,当即拿下算了。
可他老人家却单纯到犯规,足够担得起“可怜没人爱”的桂冠了。
这么好的机会,你说一句“以后我来替你接孩子”,能咋?
他却偏偏在这关键时刻掉链子,缄默了起来!
至于那些东西,他竟然都能坚持给她留下,可他就是选择性失语,白白错失了一个“一击即中”的好机会。
又说武侠至高境界就是“无招胜有招”。这也是我爸一生都在追求的境界。
可是我都要顶礼膜拜于我爸对“无招”的极大误解了!
他以为,是个女人就都跟我妈一样,会从温柔可爱的小绵羊变成凶神恶煞的母大虫!
这恐怕就是我爸这种越过恋爱游戏,直接进入角色扮演的后遗症吧!
不喜读书的他压根理解不了“一树梨花压海棠”对于男人的魔力,自然更难理解“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的缘起,就更理解不了眼前这个女人到底是怎样拿捏住他的心。
或许,白小瑛才是“仁者无敌”的现身示范吧。
而我爸这种头狼一样的人,他又怎会明白“只是因为在人群里多看你一眼”的魔力效应!
偏偏,这两位因为各自红尘印迹的不同,都在极力克制着自己的内心欲望,却又将自身责任极限扩张。
因此,才逼急了我们这些吃瓜群众,硬生生把我爸的头狼面具给扯了下来,逼得他主动出击。
可是,他的头狼面具到底何时戴上的?
自打我记事起,他与我妈就像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和低入尘埃的下等婢女。
即便如此,在应酬场合,他仍然会规规矩矩地做一只骄傲、威严的头狼,保守着一个已婚“皇帝”的底线。
但是自从那年,他亲口告诉我,他没了那方面的兴致后,我就对此事耿耿于怀。
也因此,我曾一度,着魔似的想让他能完完全全做这个家的顶梁柱,做我妈最亲密的爱人。
可是,根据我查来的各路医生、专家的理论,结合我妈的表现,最后得到的结果真的让我很抓狂。
我也不止一次地想过,找个辣妹去勾引他,试试看他的反应。
我就是要确定,他到底是心理疾病,还是真的健康问题。
可在看到我妈被病痛折磨的痛苦相后,我的那些不着调的念头就通通消散殆尽了。那会儿,我恨不得抽死我自己这个不孝子。
后来,我妈虽然尸骨未寒,可当我确定我爸已然动心的那一刻起,我的心比我爸更激动难耐,五味杂陈。
当然,我爸那披着工作狂人罩袍的身影,在他那些徒弟的眼里,就是天下第一孤独可怜相!
因此,在得到相关确证后,赫哥几乎是惊掉了下巴。
等他醒悟后,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搜集了白小瑛的大致情况。
他以激动到飞起的心情,第一时间找到大师兄威哥,请求战术指导。
等他们共商大计以后,一致认定,那个唯一有资格阻碍我爸第二春的最大阻力就是我。
他们的担忧,我能理解。
毕竟在我整整25年的生涯中,还从没听说过哪个做儿女的,会像我这样极力希望自己亲爹尽快迎娶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