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才知道,他一脸的倦怠感是怎么来的。至于程颂到底忙什么,我至今不知,只知他从开学以后就一直是一副日理万机的模样;好像二十四小时总不够用那般。
图书馆内亮如白昼,同学们大多都在自己心仪的位置上坐下,正认认真真的温习功课。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空位,就赶紧上前去占座,并开始学习。宜尔斯的午餐我已经交给许华了,让她替我照顾照顾宜尔斯;昨晚回宿舍时,许华知道我与宜尔斯之间的矛盾因她而起,她就一直想找机会与她说清楚。我就趁此机会让她们自己说道去。
等到我将落下的课业都补好后,时间已是午后十七点四十分。我将桌上的课本都收拾好,便起身朝着校外一家干洗店走去。清晨出门时,我便将昨晚程奶奶送我的羊绒围巾拿到干洗店请老板帮我加个急。毕竟是别人的东西,我怕自己快要考试了没时间去还,才如此。老板娘在我的要求下替我重新做了包装,并用一个粉色的纸袋装好后才递给我;乍一看,倒是比我就这么光秃秃拿在手里还回去看着正式多了。
随着天气渐晚,暮色也不慌不忙地如期而至。我乘坐公交车来到市中心,原本是凭借自己对餐厅位置的记忆在就近的车站下车,但一下车我莫名有些困惑感袭来;我似乎并不知道该怎么走,毕竟去时就非步行而至。我独自绕行了一阵,发现父独自寻找确有困难,就向在路旁的店铺人家打听那餐厅的位置,这才想起我昨晚根本就没注意看餐厅名字叫什么。这下,不仅餐馆没有找到,就连自己目前所在哪个位置也弄不清楚。我竟从未发觉自己何时变得如此笨拙不堪,突然有些丧气,又有些生气!
我独自走了一会儿,想从小巷走出去,却总是绕到死胡同里。这时,天空又开始飘洒细雨,我就近找了个房檐躲雨,没成想雨势渐大,令我寸步难行。因为出门时,我见天气虽暗却并不像是会落雨的云层,才未带伞。
正待我垂头丧气间,宜尔斯给我打来电话。我接通后,宜尔斯一改早晨慵懒疲倦的态度,用异常高调的语气询问我身在何处。即便未见她容颜,此时听闻她的语气我都能从中感受到她那欢呼雀跃的模样。我想,大抵是她同许华两人误会解除了吧!
我告知她自己目前所处的困境,宜尔斯原本还兴奋的语气倏地变为紧张。于是,我安慰她道:“没关系,等雨小一点,我就到路口打个车回去了。晚饭你们吃吧,不用等我。”。
宜尔斯沉默了一秒,才又回复我:“好的。”。语气亦变为放松状态。
我便在心里暗自责怪她冷漠无情!上一秒还担心我,下一秒,完全不在意我是否会被雨淋,难为我还因她方才的紧张感动了一阵!
天空已完全变为墨色。我在房檐下等了好一阵,眼看着雨势稍有减弱,却倏地就又变大起来。这时,任我躲雨的这家茶叶铺里走出一位美丽妇人,她身材苗条,内里一件淡蓝色旗袍装,外搭一白色皮草披风,手中拿一把粉色雨伞;或许是见我躲了许久雨仍未离开,便面带笑容来到我身旁,开口道:“妹妹,先用着吧!”。说完她便将伞递到我面前。
我看一眼伞,又看一眼那美丽妇人,解释道:“不用了,谢谢您!我迷路了,没找到出去的路,正好下雨,看这儿有避雨的地方就进来了。对不起,该是挡着您做生意了,我马上就走。”。我连忙摇手,这地方委实有些偏僻,我担心自己再找不着路来还伞,便拒绝了。
那妇人闻此,只娇媚一笑,道:“不碍事儿!屋檐不就是个避雨遮阴的地儿嘛,能有多金贵。拿去吧,天儿晚了,早些回去!”。
说罢,只见那妇人将伞往我手中一推,待我握紧,就优雅转身回到店铺内同我相视而笑后,关上大门,关上屋内灯光,独留房檐下这两盏淡黄色灯与我,便从店铺后门处离开了。
我看着手中的雨伞,心中若有所思,世人皆道人间无情,可最是有情是人间。在最黑的夜碰见那发着光亮一般的人,苦难又有何所谓呢!我打着伞继续走在深巷中,两侧不断亮起的灯火与缠绵起伏的话语声,倒并未让我感觉这夜有多恐怖;唯独怕雨点撒入袋中,打湿我那宝贵的围巾,我便将袋子抱在胸前,小心翼翼一步一步往前走着。不知走了有多久,才来到一巷口处,我抬头向前方望去,外面偶有一两辆电动车驶过。我隐约察觉自己似乎找对了方向,便加快脚上的步伐,喜出望外地朝那出口处走去。
终于,我走出了巷口。可映入眼帘的是一条河道,水流声哗啦啦地响着,我左右环视一圈,看到左侧有一小石桥,桥人无人,却又灯光闪烁;又是一处我未到过的地方。这时,手机在口袋中不断地震动,我拿出一看,竟是程颂。接通电话后,程颂张口就询问我的位置;可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什么方位,什么地点,只能说出自己身在河道边,身旁有一小石桥。程颂让我站在原地别动,他会来找我。我看时间有些晚了,想着自己能够走出去,程颂却有些急切道:“你别动!放心,我能找到你。”。
不知为何,从他口中听到这句话,我竟当真不再想逞强执意靠自己走出这似迷宫般的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