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那张照片,满脸都是惊讶!我不记得自己有这样的经历,我分明是家中的独生女,可照片里那张脸却生的与我一模一样!恍惚间,我突然想起昨日里,那位女护工看我的眼神,以及门口巧叔对我的称呼,俩人见我的眼神并不像是在看一位陌生人。我从未和他俩说过话,可护工却知道那是我外婆,巧叔也称呼我江姑娘,周姨更是问起我是望晴与否?一时之间,我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
坐在客厅里,我一整夜未入眠。怀揣着满肚子的疑问,天还未亮,我便换上衣服,开着周亭留下来给我代步的车来到了养老院大门前。
冬日的山林里,气候湿润清凉,偶有鸟鸣声从山野里传来。雾气笼罩着整个儿养老院,只有那道铁栅栏依稀可见。保安室内,此时空无一人,我看了看时间,才清晨五点,或许还没到巧叔上班的时间。我坐在车内,紧紧凝望着那道铁栅栏,好像在看另一个世界。
灰色的天空正在时间的浸润下逐渐变白。此时,那道被铁链拴住的铁栅栏大门前摇摇晃晃地出现了一个身影。在浓雾中,透过那道身影我便认出了他来。一位步履蹒跚的老者,头戴黑色贝雷帽,白色制服,手中那一串串的钥匙正随着他的步伐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巧叔。
见到来人,我立即打开车门,离开车内,在冷风中向那位老者靠拢。巧叔或许没想过我会再来,昨日和善可亲的面容此刻竟带着一丝警惕的意味。我并不在乎他看我的眼神,有些迫不及待地叫住他:“巧叔!”。
巧叔听闻我的声音,上下打量了我一下,随即用平淡的语气回我道:“哦,你是昨天那位姑娘啊!家属探望需提前一周预约,您没有预约的话,今天是不能进去的。”。
“巧叔,您见过我对吗?您知道我是谁对不对?”我并不理会巧叔的宣告,只想问清楚心中的答案。
“姑娘,您是在跟我开玩笑吗?老头子年纪大了,很多事都记不清了。您要是没事的话就请回吧!”巧叔对我的问话显得有些不耐烦,他似乎并不愿意替我解答。
“巧叔!您昨天,叫我江姑娘。所以,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可我记忆中,并未与您有过交谈。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我是不是经常来这家养老院?”我近乎哀求的语气同巧叔说道,并上前一把拉住巧叔的胳膊,不让他转身离开。
“江姑娘?记错了吧,您不是姓唐吗?可能是老头子叫错了。您请回吧,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呢!”巧叔不可置信地看着我,语气中满是质疑。
不可能,他昨天明明叫我江姑娘。我心中不敢相信,这位看起来老实憨厚的老大爷会欺骗一个素不相识的我。于是,我也不再客气道:“我也没告诉过您我姓唐。”。
巧叔见自己的话漏洞百出,似乎无法再隐藏了,便只轻叹一声,随即道:“唉!人老了,不中用了!一点儿小事也办不好了。我是见过你,但我们从来没有说过话。你每次来,都是少言寡语,一个人做了登记就往里走。”。
听闻巧叔的话,我更加确信,自己是在某个不知情的时刻来过这个地方。
“那您和管夫人又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呢?”我并不打算放过任何可能探寻到的线索。
“很多年了吧!那会儿我们还不叫她管夫人。那年管夫人第一次送她母亲来这家养老院时,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素人。我对她的印象并不深,只是听护工们说起,她离了婚,独自抚养老太太,别的我倒知道的不多。大约过了三年左右,有一天,管夫人突然换了身装扮,她打扮得像是一个阔太太,身旁还跟着一个你,来时还给我们这些无关之人带了许多礼品。而且,那一天,她向这家养老院捐出了一大笔钱!所以自那以后,我们便开始叫她管夫人。”巧叔说起,便在铁栅栏门前一个木凳上坐下,双眼一直望向我来时的路。
“我那时是什么样?”听闻巧叔提起毫无半点记忆的另一个我,我立即向他追问道。
“你那时面无表情,无论是看谁眼中都没有半点波澜。从来不和旁人打招呼,有时甚至连管夫人的话都不听。管夫人只告诉我们她的母亲是你的外婆,以后你会经常来看你外婆,别的什么也没说。”巧叔对于另一个“我”的印象似乎不太好。
“那你们为什么叫我江姑娘?”我继续追问着。
“不知道,你自己登记的名字就姓江。昨天是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叫住你。”巧叔的神情很是平静,并不像撒谎。
“那你又怎么知道我姓唐?”,我像是一个审问犯人的刑官,并没有半点求问的意思。
“管夫人说你姓唐,让我不要叫错了!可我终究是上年纪了,脑子糊涂记不住事儿,还是叫错了。”巧叔的话中有些懊悔,随即右手重重地拍打在他的右腿之上。
离开养老院时,我向巧叔预约了行程。我告诉他,一个礼拜以后,我还会来的。
母亲的电话打不通,她应该离开了。我只好又拨通周姨的电话,但周姨并没有接,接连几次的电话她都无情地挂断了。我仔细翻看了巧叔的留下来的访客记录簿,江望晴的名字几乎每年我放假的时间都会出现在上面。字迹完全不像是我的笔迹,可巧叔说,那个人就是我!
忽然间,我想起陈棋前不久问过我的事。离开学校,醉酒后的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在一重重疑云裹挟之下,我来到程奶奶在这边的居所处。不停按响的门铃重复了许久,可仍旧没有人为我打开那道紧闭的大门。
正在我失望于程颂已经离开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汽车的轰鸣声。我转过身,那辆熟悉的白色奔驰车停了下来,我见车内程颂严肃又有些不悦的神情,在看向我时突然又舒缓了几分;而在他身旁坐着的程奶奶,一见我便立即下车来迎接。程奶奶脸上一如既往地对我露出慈祥温润的笑容,她呼唤着我的名字:“唐棣!你怎么来啦!”。
“程颂说你不和我们过年,我还有些失望呢!”程奶奶一边整理衣裳,一边向我走来。
“奶奶,新年好!我可以和程颂说几句话吗?”我有些无心与程奶奶话家常,语气也严肃了几分。
程奶奶看看我,又看看程颂,脸上的笑容也突然变得尴尬了起来。随即她轻拍着我的后背,在我耳边轻声细语道:“好好说,他这几天也是茶不思饭不食的。别吵架!”。
“奶奶,我只是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他,我们没有吵架。”我向程奶奶解释自己来这儿的目的,怕她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