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我感到自己仿佛被扒光了衣服,赤裸裸地站在他面前。
我想起了小时候他一字一句地给我读出日记中的内容,每当写到异性的名字或事情时,他总会问我她是谁,哪里人,家里几口人,学得怎么样。
那种被迫展览个通透的感觉让我痛苦不堪。
我试图逃离他的视线,试图摆脱他那种无处不在的监视。
我想要自由,想要放肆地生活,无论是好是坏,至少我可以拥有自己的一片天空。
我想自己一个人应该可以过得很好很快乐,然而县城高中的时候每月五百的饭钱总是吃不到月底,我最后一两周总是要尽可能的省吃俭用,辣条就馒头加开水,水也不敢多喝,喝多了水馒头很容易被消化掉,饿得就越快了。
然而我跑到更远的许昌市上大学的时候,每月一千的生活费也是同样难以够自己吃喝,衣服两三身就够了,想干什么就得考虑自己的钱包,正常去餐厅吃饭就难以保证了,更别说去外面吃烧烤爬山旅游了,连参加婚礼的路费和份子钱都让我纠结了三四天。
等我更加彻底的自由了以后,进入社会去工作了,我本以为自己可以过得很好,却把我的青春过得吝啬小家子气十足。我本以为自己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到最后发现离了父母以后,我迷茫得无所适从做什么事儿都没有定性。
有爸妈在身边的时候我不愁吃喝什么事儿都不用操心,爸妈不在身边的时候我钱不够花吃喝玩乐也要吝啬着,干什么事儿都要自己来,还干得东倒西颠差强人意啊。
我一个人自由的现实是残酷的,我总是要回家,总是要面对他那种盘算一番的过程,总是要面对老爸他老话常谈的早知如此。
我向来不会撒谎,硬逼着自己撒谎也是慌得圆不上。
一年不回家只带了五千块钱,这个事实让我我怎么圆谎也圆不过去了。
于是,我决定坦白说出了一部分的事实。
我告诉他投资的股权打水漂了,换不来现钱了;轩儒集团的董事长马总被抓进去判了六年了,资产被冻结连工资都发不出来了。
我告诉他我股权投资近八万,欠发的工资近六千,近三千的储值卡,这都是近十万的钱。
我告诉他我从格力离职只带了五千块钱,来到轩儒以后开单只开了自己的,没有成交一个别的客户,没有业绩也就没有提成了,甚至连底薪也都要保不住了。
我告诉他我去卖华夏保险也没有成交一单,只给自己买了一单两千多的保险,第二年也不算续交了,钱也算是打水漂了。
我告诉他我下半年基本就没有稳定的工作,干保险干临时工干小时工干周结工,干一阵歇一阵,就是没有正儿八经的稳定工作过。
当我说到这里时,我已经说不下去了。
他硬逼着我说一点是一点儿,到最后我嘴里还藏着一些儿没说。
老爸本以为我只是隐藏了一点点儿,却没想到寻藤摸瓜找到了这么多,多得他脑袋疼眼睛发红,用吃人的眼神瞅着我。
他终于崩溃了,说我过年回家干啥,咋不死去外边。
我无言以对,只能默默地承受着他的愤怒和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