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倒是正好勾起了皇帝今日的目的,于是他轻咳一声,将秦桑提出想让杜婉和杜苑改姓之事说了。
他说完便露出为难神色道:“你既然入赘秦家,却在亡妻死后,将自己的亲生女儿放在外面十几年,说到底是你理亏。所以那日朕问她,如何才愿意原谅你,她就对朕提了这么个要求,不过嘛……”
皇帝本想慢慢铺陈,说其实也有别的法子,可耳边突然听到一声哀嚎,吓得他定睛一看,杜世元正撩着官袍,跪在地上哇哇大哭。
他哭得撕心裂肺、声泪俱下,把自己八辈祖宗都拿出来卖惨。
他边哭边说着自己杜家子嗣单薄,开枝散叶全靠自己这房,听得皇帝很是头疼,伸手道:“够了够了,朕只是转述她的话,并未逼你决定。”
杜世元打了个哭嗝,立即止住了哭声,然后他听见皇帝继续道:“朕已经帮你们想好了法子,从今日起就让秦桑搬回家里去住,你们父女也好早日和解。还有,朕给她封了个大理寺正的职位,这已经是本朝最高的女官,往后她办案有了功绩,不也是间接稳固了你在朝中的地位?再多的门生,哪及得自己的亲生女儿可靠?”
杜世元用袖子抹了抹汗,心想她这女儿不对自己下毒手就不错了。
可好歹不用给儿女改姓,他心中轻快不少,连忙点头道:“多谢陛下事事为臣考虑,臣实在感激不尽。臣马上派人去接她,把整个西苑都给她住。”
可皇帝接着又道:“你不想儿女改姓,朕也能理解。但是秦桑曾对朕提过,她母亲留给了她一笔嫁妆,放在你这儿代为保管,这次你干脆就还给她吧,从此你们就两不相欠了。”
杜世元听得如遭雷击,嘴唇颤了颤,差点又要老泪纵横。
幸好皇帝一瞪眼,把他眼泪直接给瞪了回去。
天子带着愠怒道:“朕已经帮你退了一步,难道你堂堂吏部侍郎,还要惦记亲生女的嫁妆吗?”
杜世元哪里敢再说话,伏地不住谢恩,把满腹的苦水全咽进肚子里。
而另一边秦桑已经同家里的三人说了皇帝面前发生的事,让张嬷嬷和银枝赶紧收拾东西,他们要搬回杜家主宅去住了。
那两人自是雀跃不已,成安却一脸冷淡,好似这事同自己毫无关系。
自从那日秦桑对他说了那番话后,本来就话不多的成安更加沉默。以前他还会跟在秦桑身后,现在则是闷在自己的房里,连门都很少出。
连张嬷嬷都看出他们有些不对劲,于是笑着对成安道:“你还没去过杜家的宅子吧?比这院子可大多了也舒服多了,到时候有其他下人,也无需你做粗活了。”
谁知成安听到这话,面色更沉下几分,低头继续用力劈柴。
秦桑自从上次知晓了他的心思,再见他时便觉得有些尴尬。
但她觉得这只是一时的占有欲作祟,就好像小孩子贪恋糖果,当他们长大些,就会因为很多更有趣的东西而忘掉最初的喜欢。
所以她也没有逼迫他,只觉得他迟早会想通。
于是她回到自己房里,想着要带哪些东西离开,又想着成安房里那些蝇虫,不知道带走时会不会死掉。若是回到杜家,她就专门用一间柴房养这些东西。
正在这时,她突然感觉有人站在她身后,一回头看见成安站在门框处,高大的身形显出几分落魄:“你真的会带我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