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兴帝被太监扶着坐在龙椅之上,宁妃垂着头跟在身后,接过太监手里的茶杯,躬身放在皇帝案前,然后也不落座,只是像宫人一般站在皇帝身后等待服侍。
皇帝回头看了她一眼,问道:“你怎么不坐下。”
宁妃连哭了两日,嗓子还有些哑道:“弘儿含冤未白,妾也算是戴罪之身,不敢坐下。”
三皇子正低着头站在殿中,这时抬起衣袖捂住脸,一副愧疚欲泣的模样,旁边的四皇子却只是愣愣站着,似乎已经被这变故惊呆,不知该说什么做什么才好。
紧跟在他们后面进来的是首辅纪延,可他今日身份特殊,是作为王妃之死的原告到场,因此看见这幕面容阴沉,朝皇帝行了礼便站在一旁。
隆兴帝听着三皇子发出的啜泣声,烦躁地用手揉了揉眉心道:“人都到齐了,秦桑你来说说看,为何要状告皇子,还告到朕这里来了!”
他说这话时瞪着的是纪延,毕竟是他把这封奏折给送来的,纪延突然跪下,一脸悲痛道:“陛下,老臣为官二十三年,虽不敢说有何贡献,但也是克勤克俭无愧于朝堂,也无愧于大姚百姓。岚儿是老臣最为疼爱的嫡女,她从小就聪慧懂事,长大后嫁入皇家,循规蹈矩从未行差踏错。老臣不敢贪图什么,只求她能平安度过一生,可如今她竟被三殿下杀害。大理寺还伙同三殿下要将岚儿断定为自杀,她死的太惨太冤屈,求陛下明鉴啊!”
他这么连哭带骂控诉完,大理寺卿罗仕坐不住了,连忙道:“陛下,大理寺定案全是基于证据。当初是纪家的婢女自己供述,三殿下离开时,房内的王妃并未出事,后来她们听到出事时,门已经被从里面反锁了,当时三殿下早已经离开,这不自杀是什么?”
纪延冷笑一声道:“这个密室之局,秦大人早已破了,不过都是些伪装的伎俩罢了。”
他说完三皇子始终低垂的头似乎动了动,视线挪过去,望向站在旁边姿态从容的秦桑,藏在袖中的手指狠狠捏起,恨不得掐在她脖颈之上。
果然,秦桑马上道:“王妃究竟是什么时辰死的,其中有两个最重要的疑点。第一,王妃的死因是喉部被刀刃破开,动脉划破失血而亡。若她是在活着时自己抹了脖子,那必定会在剧痛之下挣扎,房内四处都会留有喷射的血迹,可发现王妃的尸体时,只有她身体和旁边有血迹,这就说明她死时身体是不能动的,可一个人根本没法做到在毫无意识躺下时自杀。”
“第二,当房外的两位丫鬟发现异常,同侍卫一起闯进去时,其中一名叫做石竹的丫鬟曾经因恐惧跌倒过,可她当时身上穿的衣裳,并未沾满血迹。这说明在她们发现不对之时,王妃已经死了很久,一个人的血液要达到凝固状态,至少需要半个时辰以上,而在半个时辰之前,三殿下正好在王妃房里。”
罗仕冷哼一声:“就算有这些疑点,你如何解释三殿下离开时,人证证明屋内没有王妃的尸体。还有房门为何会反锁,他总不能离开后再回房反锁?”
秦桑拿出自己画的图,让太监呈上给皇帝,道:“具体是怎么做的,臣已经画在这张图上,还请陛下细看。此案关键就是王妃房里那面铜镜,三殿下利用那面铜镜,让门外的婢女正好看见对面的屏风一角,故而未发现异常,而王妃的尸体却在被铜镜挡住的另外一面。”
皇帝看着那张图若有所思,然后让罗仕和曹家年一同察看,罗仕看完后问道:“现在房内铜镜已倒,如何能证实曾经被这般摆放设计过?”
秦桑回道:“镜子上的血迹可以证明。若是王妃在自杀前或自杀时撞倒铜镜,血必定会喷洒在镜子上方。而现在血迹都在镜子据尸体所在的地方,是没办法推倒铜镜的那请问,那么是谁让铜镜倒下的?”
三皇子咬了咬牙,忍不住讥讽道:“本王那时早已离开,难道还能隔空操纵那面镜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