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也不高,却有人立即应声:
“就来!”
接着,门帘一掀,一个中年汉子从内间走了出来。
与这里大多数壮硕的男子不一样,这个麦冬明显有点文弱书生的样子,他走出来,也不看众人,拿起柜台上的水壶,往砚台里倒了水,开始磨起墨来。
明月松了一口气,开药就好。
她看着依旧昏迷的十郎,心里不由万分怜悯。
世界上永不嫌多的,除了金钱外,还有爱。
十郎为什么会为她这个陌生人那么拼,也许是萧七郎给他的爱,她给他的一点善意,哪怕再少,对小小的十郎也是弥足珍贵的。
所以,其实白四也未必有多爱萧七郎,只是因为萧七郎对她的那一点好吧。
说来说去,也是这山寨太小,太缺爱了。
不,也许是上头的人太变态了。
这个世上,但凡正常的人,都会渴望爱,渴望能愉快的工作,生活,渴望即使弱小无用,也会有人视自己如珠如宝。
十郎,那么漂亮又乖巧的一个孩子,就算不被千恩万宠着,那也必定是父母的心头宝的,在这里,却是吃上一碗咸肉粥都幸福得要去死。
她想,和十郎,萧七郎这些人比起来,她其实还算幸运的了。
墨磨好,程郎中开了药方,麦冬去称药,然后,也没有把药给他们,直接拎到后面去了。
明月不解地看向萧七郎,萧七郎居然明白她的意思:“他去煎药。”
明月又问程郎中:“那,程郎中,十郎调理身体的药方呢?”
程郎中二话不说,递了一张药方给萧七郎:“药方我给你了,能不能买到药看你的好夫人了。”
萧七郎默默地接过药方,折好,放入怀中。
程郎中又坐下看起他的书来。
药也不知道要煎到什么时候,明月看着十郎脏污的脸,忍了又忍,还是对萧七郎道:“去打盆水来给十郎擦把脸吧。”
萧七郎也不说话,转身到后面去,不一会就端来一盆水。
明月掏出手帕来,刚要放入盆中,白四抢先一步把自己的手帕放入盆中,还怒视着明月:“不用你假好心,我会给他擦。”
明月:“……那,你轻点。”
白四横了她一眼,拧干帕子,就给十郎擦起脸来,嘴角的血污也没放过,看来是只晕鲜血?
不得不承认,这个看起来莽莽撞撞的白四,给十郎擦起脸来娴熟又利索,一点都不比带过孩子的明月差。
看她帮十郎擦好脸,又顶着一张花脸气鼓鼓地坐下,明月忍不住对她说:“白四妹妹,你也顺便给自己洗把脸吧,多好看的一张脸,都被你的眼泪给糊了。”
浓妆还爱哭,简直了。
白四狠狠瞪了明月一眼,这一回,她好歹没有动手,也不知道是因为知道萧七郎会阻止她,还是懒得跟明月计较了。
“要你管,你自己不也哭过。哭得比我还厉害!”
她知道,七哥哥最不喜欢她哭,可是刚才这女人明明也哭过,七哥哥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所以爹爹说得对,这个贱女人,都把七哥哥给迷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