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以为他说不出来的。
多少年来,这个大哥,是他回忆里唯一的温暖。
那个教他识字,在他被丢到荒野求生时从狼口里救下了他的大哥。
在他被萧熠放到外面去历练前,曾流着泪宽慰他,向他诉说“父亲”的不易,说,如果他哪一天遇到不测,要他代他孝顺父亲,帮父亲完成心愿。
真是声声泣泪,字字带血。
却是一个用温情精心编织成的网,来把他困死在那个黑暗的深渊里。
在他武功越来越高,罗侍卫已经压不住他了的时候,萧大当家,就用这张网,试图牢牢锁住他。
是啊,他那个没有习武天赋的大哥都为了父亲的心愿而死,那么多哥哥们都为了他这个父亲的心愿而死,他,又有什么理由违背父亲呢?
如果说萧熠是一丸毒药,又苦又臭被人强摁着咽下的毒药,萧大郎就是一碗调了蜜的毒水,他欢欢喜喜的喝下去,五脏六腑都开始腐烂了,却还无限怀念。
“可以。”赵宁淡淡地说。
萧大郎赶紧从一个妇人手里抱过一个婴儿,小心翼翼地捧给赵宁。
赵宁没有接。
一个侍卫赶紧跑过来,接过婴儿。
婴儿睡着了,所以也没有哭闹。
也不知当年他被抱出皇宫时,有没有哭闹过。
萧大郎还想说什么,赵宁已经转身,一手扼住了萧熠的咽喉,拎着他就往外拖。
走过地牢不长的甬道,就开始一级一级的向上登台阶。
萧熠像条狗一样被他拖得两条腿尽是擦伤,他奋力挣扎,却挣扎不动。
那些狱卒们只看得胆战心寒,觉得赵宁对这个养父,未免太狠毒了些。
九十九级台阶长吗?
不长,比起十七年的人生来说,它们太短了。
台阶的尽头是刑审室。
赵宁没有带他进那些满是血腥气的刑审室,而是进了一间干净舒适的休息室,让侍卫们都在外候着。
侍卫们面面相觑,却也只有听命的份。
再说,萧熠和赵宁的实力差距太大,他们也没有不放心的理由。
进了屋,赵宁随手把萧熠往地上一扔,自己也在唯一的一把椅子上一坐,淡淡一笑,说道:“萧大当家很聪明,很会读书。让我想想,如果没有这事情,以我们赵家人的性子,至多到了你孙子那一代,就可能有人做到高官上去了。
可惜,你们不甘心,你们虽然把前朝治理得民不聊生,但是你们仍旧不甘心屈居人下,你们仍旧想坐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仍旧想做皇室贵胄。”
萧熠不吭声,没有打断赵宁的话。
这一个多月的相处,他已经明白了,当赵宁和他好好说话时,他最好老老实实的听。
赵宁继续波澜不惊地叙述:“怎么办呢,你们父子天下都坐不稳,更别提光明正大的抢回自己的江山了。所以,你把主意打到皇子皇孙上去了。
一开始,你们的野心并不大,只想把你生的孩子,和霍惜瑶(慧妃)生的孩子换掉就好了,可惜,非常不凑巧,霍惜瑶的胎儿流产了,你不得不把主意打到同样怀孕但月份比霍惜瑶大的皇后身上。为此,你们还不惜让萧琰早产了一个月,提早送到京城。
本来,这件事很难成功的,但谁让皇后有个贪婪的奶嬷嬷呢,还有皇上又心慈手软,把前朝的许多宫女太监都留了下来,而且,皇后一心和三个妃嫔争宠,竟然还真连自己的儿子都没认出来,只是一场假病,就让你的计谋成功了。我父皇心怀这天下苍生,却连自己的亲儿子被换了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