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事情我记不太清了,但总归是不太好过的。从我记事之后,就一直在还在尝试各种药方,看看哪一种最有用,有时候用了药,便上吐下泻,有时候昏昏沉沉的睡上好几天,过得也是混混沌沌。”他慢慢地说着,好似在说别人的事。
“前些年终于找到了合适的药方,但是这么多年的折腾,身子早就虚弱不堪,便是用了药,也只能勉强喘口气,便是外人说的那般,连屋子都出不得。”他的声音好像莫愁湖里的湖水,平静而有力量,里面夹杂着太多情绪。
“岁岁知道那种感觉吗,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什么都没有,只有每日吃不完的药,活不下去,却又死不掉,剩一口气,吊了许久,平白的折磨人。”周二没有再转过头来看叶知秋。
躺在床上的那段日子,是他这辈子最难熬的日子。
叶知秋察觉到周二说这些话的时候,牵着自己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于是她将他的手握得紧了些,试图给他一些安慰。
“岁岁是不是又觉得我可怜了?”周二忽的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看叶知秋,正好对上她那双清亮的眸子。
两人已经走到
了离湖边很近的地方,越过人群,可以看到莫愁湖上的小船和画舫。
叶知秋望着周二带笑的眉眼,觉得越发心疼,于是伸手抚上他的眉,轻声道:“才不是怜悯,我只是觉得,二爷厉害极了。都说京城里的异姓王杀伐果敢,是个大英雄,可是我如今觉得,二爷比他还要厉害一些。”
若她如周二这般,生下来便是百病缠身,每日与那些难闻的汤药为伴,她是没有活着的勇气的。
周二忽的笑出声来,叶知秋撤下自己的手,有些不解的望向他。
夸他一句便这般开心吗?
“岁岁真会夸人。”周二眉梢是未来得及收回的笑意,望了望身侧摆着的各式各样的花灯,他又垂下眸子道:“岁岁可有喜欢的灯,不买一盏吗?”
叶知秋不满的撇了撇嘴,拉着周二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嘟囔着:“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买什么灯。”
周二心下好笑,能说出这样孩子气的话,不是孩子是什么?
“岁岁在我眼中,还是小姑娘,便是喜欢这些灯,也没有什么可丢人的。”周二拉着她在一个小摊前驻足。
叶知秋转过身来,一张小脸好似玉碾雪
堆一般,眉目如画,眼波流转。她嘴角微微扬起,显然周二的话取悦了她。
“二爷倒是会夸人。”她将他的话又还给他。“那若是我七老八十,脸也皱了,牙也掉了……”
“岁岁也是小姑娘。”不等她说完,周二便接着道。“我如今长岁岁七岁,等岁岁七老八十了,我还是长岁岁七岁,在我看来,岁岁依旧是能买花灯的小姑娘。”
像是情话一般的呢喃,小姑娘笑得越发开心,脸上却没有半丝羞涩。
好听的话啊,尤其是在这样的场合,总是能撩动人的心弦。
可惜的是,先入为主,叶知秋就像是在听年年哄自己一样,心底只觉得欣慰。
“那二爷可要好好努力,好好的活着,等我七老八十了,还能听到二爷这样的话。”像是放下什么一般,叶知秋平静的将这些话说出口。
他先是一怔,随后挑眉笑道:“如岁岁所愿。”
她也算是,回答了白日里他的问题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