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浴开始的前半个时辰里，周二一切状况如常，还时不时的同叶知秋说说话。
他的手搭在桶边，半个时辰之后，叶知秋就能感觉到周二握着自己手的力道似乎大了些，于是她便知道周二是开始疼了。叶知秋只轻言细语的哄着，试图转移周二的注意力。
如此倒也过了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周二身上的疼痛却是越发剧烈，像是有千千万万把匕首，刀尖闪着寒光，齐齐的在他身上细细的割着。
叶知秋望见周二额头上青筋暴起，大颗大颗的汗水从他额头上顺着脸颊滚落下来，叶知秋拿着毛巾，不停地给他擦拭着脸上的汗水。
又忍了小半个时辰，周二嘴皮都已经咬破了，却仍是闭着眼不肯出声，叶知秋有些着急。
“二爷，二爷，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叶知秋焦急的唤着。
浴桶里，周二艰难的点了点头。
“吃药好吗，二爷，不要再硬挺了好吗？”叶知秋几乎是带上了哭腔。
周二却摇了摇头，动作比点头的时候连贯多了。
一旁的傲雪也有些看不下去了，只是止疼的药，又不是什么毒药，何必这样倔强呢，她实在是不能
理解周二为何不肯吃药，叶知秋还这样顺着他。
“我看也不必问他了，直接塞给他就得了，这有什么好问的嘛。”傲雪站了起来，拿出瓷瓶来，倒出一粒药递给叶知秋。
叶知秋还有些犹豫，只是转头见到周二脸色发白，嘴唇也被他咬破，血正在慢慢往外渗，于是叶知秋便从傲雪那里接过那粒药。
“二爷，方才咱们说好的，将嘴张开，听话。”叶知秋还在好言好语的哄着，周二那头却是半点儿反应都没有。
“直接喂给他吧，都这个时候了，想来他也听不到你在说什么了。”傲雪抱着双臂站在一旁，一副看戏的模样。
要她说，从一开始，叶知秋就没必要答应周二，若是这个疼能挺过去，她又何必让叶知秋来劝周二呢。
周二还是有一点意识的，他只觉得全身的每一块骨头都在疼，整个人像是要碎掉了一样，他也听到了叶知秋和傲雪的对话。
这段时间他什么都顺着小姑娘的，怕是这件事不能如她的意了。
这些痛，跟那些千千万万因他丧命的将士们比起来算得了什么，他苟活至今，而那些将士的家人们每日都活在痛苦与
悲伤之中，他的这些痛又算得了什么。
有时候他真想，就这样痛死得了。
身上越痛，往事就越是清晰，周二恨不得一头撞死，好得了解脱。
不论叶知秋怎么哄，周二都毫无反应，只是死死的握紧拳头，然后咬紧下唇——方才他就将叶知秋的手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