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谣脑中有瞬间的空白。她有很多话想要对这个人说,可是事到临头,她竟然想不起来一句话。她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要指责,还是要质问,或者就像这个人一样,若无其事地来上一句“好久不见”?
沈焕见到长谣愣在那里,心中不由得升起了几分怜惜。眼前的长谣脱去了战袍,但也并没有做着寻常女子的打扮,而是一身朴素的男装。长谣一直就是这样,自幼在军营呆久了,她已经不习惯女儿家的红妆,只有一身朴素的衣服才算自在。沈焕曾经很遗憾,毕竟长谣在他心目中美丽无双,如果换上合适的女装,他的长谣也一定会是倾国倾城的美人。
沈焕再细细打量长谣。长谣被关押在梁国监牢的时候,他因为心中有愧,不敢去探望长谣,只是央求叔父尽量对她宽容一点。后来他曾经趁着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去看过几眼,那时候的长谣已经瘦得脱了形,几乎看不出曾经的样子。也就是那次之后,他才一力促进朝堂之上答应用长谣换城池的买卖。
眼前的长谣,比那个时候可以说是好了太多,基本上和他记忆中的那个人
相去不远了。只是身形仍然有些削瘦,脸上的表情也是充满了愁死,不复过去那种虽然面对着许多困难但仍然笑面人生的豪情。
大概经历了这样的人生巨变,从万人之帅到阶下囚再到普通百姓,谁都会沧桑许多吧。
沈焕在心中暗暗的想着,迎上了长谣的目光,忽然变得有些紧张。他为了这一日,已经策划了好久,在客栈里面精心沐浴过后,换了新的衣服才来见长谣的,她应该还会认得自己吧?看着长谣出神的目光,沈焕心中有些忐忑。
沈焕见长谣呆愣在那儿,伸手拉起她的手,想要把她拉到自己身边。
长谣此时如梦方醒,她用力甩开了沈焕的手。当沈焕接触到她的那一刻,她仿佛被毒蛇的蛇信触碰到,背上汗毛都竖了起来。而手腕上被俘虏时留下的伤疤,也在此时突突地跳动着,疼得她脸色发白。似乎在提醒她,是谁给她带来最惨痛的结果,是谁打破了她对未来曾经无比美好的规划!
沈焕松开手,眼神黯然地看着她,目光中满是无奈。果然啊,被背叛了之后,这样的反应才是正常的啊。沈焕努力说服自
己,是因为自己带给她的伤害太大了,长谣才会这样,自己必须要好好补偿她,才能够挽回她。
他注意到她脸色苍白,转身从桌上倒出一杯热茶,再递给长谣。
长谣犹豫了一下,终究是没有接。沈焕举这杯子顿了一会儿不见她来接,转身就敲响了唤人的铃铛。等到小二殷勤地上来询问要什么的时候,沈焕说道:“再来一壶上好的香片。”小二领了吩咐下去,沈焕转头对长谣说道:“你不放心我给你的茶,我便重新叫一壶上来,我不插手,你喝点热茶暖暖身子吧,你的手都是冰凉的。”
长谣心中一酸,面上平静无波。小二很快就送了壶香片茶上来。长谣自己动手,捡了个杯子慢慢地倒了一杯,捧在手心里一口口喝下。温暖的热茶入腹,她觉得自己似乎又找到了镇定与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