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外,夜风凄厉,呼啸而过。
慕容征微微凝眉,不无感叹道:“若非红衣圣女早逝,你我的婚事也不会这般,诸多波折,我想请她为我们的事做主……”
慕容征的嗓音端凝如玉,清冷如一泉深澈的湖。他的话一字一句,清晰有力地传入她的耳中,也声声敲打进她的心坎儿里,可她仍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虽然明家不认她,就连柳明溪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是明家血脉,但她心底里还是知道的,她的身份极有可能与明家脱不了干系,那么红衣圣女,极可能是她亲娘。
也就是说,她应该真的与慕容征有过婚约,没错,是有过。
可惜的是,在她十二岁那年的花灯节,她落了湖,脑子也进了水,要死要活地折腾,非赵政霖不嫁,他们之间的婚约早该随之烟消云散。
柳家两老似乎早就放弃她了,明家亦视她为弃子,亲生母亲已经离世,亲生父亲都不要她了,天知道赤莲城叶家又会如何看待她这个身份尴尬的人?
如今,她身为弃妇,却仍与赵政霖那厮纠缠不清多年。他们的过往简直不堪回首,更何况她与赵政霖的孩子都三岁大了……
若是慕容征理智尚存,他应该比她更清楚,这所谓的婚约显然没有任何提及的必要,可他说的“请她为我们的事做主”是什么意思?
“一诺的事,你不必担心。”慕容征定定地看着一脸怔愣,久久不能回过神来的她,娓娓又道:“我已知会兄长,他也知晓你我将即日启程前往赤莲城……到那时,我们会在赤莲城相见……明溪,以你如今的身份,已经没有人可以干涉我们。”
她如今的身份是个什么身份,声名狼藉的弃妇兼一
无是处的弃子而已,这莫非还是个好身份不成?
柳明溪仍是一头雾水,她心乱如麻,早就混沌一片的脑海中,仿佛有一道道惊雷正在不断炸响。
“这怎么可能?”柳明溪喃喃,直到这时才听出来,原来慕容征真的是想让红衣圣女为他们的婚事做主。她急忙说道:“您明知杜神医,呃,我是说您的兄长有多厌恶我,他怎么可能坐视这样的事儿发生?”
柳明溪说这番话的本意,自然不是因为担心杜鸣生不支持他们的婚事,她只担心若是杜鸣生因此而对她动了杀意,那么,在他手上做为质子的一诺又将会是如何下场?
慕容征不由反问道:“这关我兄长何事?”话虽这么说,他心中却明白,不论他的父母、兄长还是朝臣都不可能对此坐视不理,他的面上竟有些失魂落魄。
“明溪,十八年前你我就是未婚夫妻。我已找了你足足八年整……”回想那四处奔波的八年,慕容征不禁感慨万端,他唏嘘不已道:“这么多年了,我仍非卿不娶,我的娇娇,你就没有一点点动容吗?”
非卿不娶?
娇娇?一连串的惊雷落在柳明溪头顶。
他怎么会说这样的话,这人可还是慕容征本尊?
她的耳畔似乎也不久前,似乎赵政霖也提到过“娇娇”……于是乎,她本就凌乱的思绪,更加毫无头绪。
柳明溪显然是太震惊了,呆愣了许久,她才呐呐地说道:“可是公子,您忘记自己的身份了吗?”
这些事儿,不该由她来提醒才对,慕容征怎会忘记自己身为瑞颢国储君的身份?
他既然身为储君,怎么可能娶一个弃妇,更遑论她还带着前夫的孩子,而且她的前
夫是敌国主帅,这怎么听都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柳明溪宁可相信,慕容征只是在寻她开心,或许他仅仅是为了报复赵政霖?
且不论他是真心还是假意,对她并没什么太大的不同,但凡他真有了这样的念头……柳明溪忽然打了个寒颤,那后果绝不是她可以承受的。
不对,柳明溪隐隐意识到这话题有些跑偏,她从未打算和慕容征走到一起。
她很清楚彼此的身份,他们一个是天上的云彩,一个是地上的烂泥,绝对没有半点可能。
柳明溪斟酌再三,她终于决定将自己的丑陋的陈年伤疤再次血淋淋地展露人前,她苦笑道:“公子可知,我是如何被赵政霖所休弃的?”
自揭伤疤无疑是痛苦的,幸而效果也是明显的。
柳明溪甫一提及赵政霖,向来云淡风轻的神仙公子也霎时变了脸色。
他面上的神情晦暗不明,冷冷道:“他在乎的那些,我并不在乎。”
柳明溪却不以为然,说到底,那只是他不肯承认罢了,若是形势所迫,难保他不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