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煊的头被打的侧了过去,久久没有转回来,他冷笑一声,像是看一个陌生人一般斜睨着李后:“儿臣这次想知道,母后心中除了这太子地位,除了那至尊宝座,可是还有其它?”
从未想过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儿子如今会拿这么一副嘲讽的语气同自己说话,看着宁煊面上毫不掩饰的失望与冷然,李后忽然觉得心凉万分。
“没有!”李后张开自己嫣红的唇,掷地有声地吐出两个字。
宁煊摇摇头,仓皇后退几步,跌坐在了屋中唯一完好的椅子上。
李后微微扬着下巴,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显示出她站在高处至高无上的地位。她入宫开始,从一个嫔位,封昭仪,最后一鼓作气生下皇长子成为贵妃,到现在的皇后宝
座,可知她付出了怎样的艰辛与困苦?她也时刻想着,只有自己的儿子踏上那九五之尊的宝座,她才可以拥有不可撼动的力量。
任何人都不可能成为她的阻力,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母后对旁人也就罢了,可是柔嘉,她是你的女儿啊!”过了半晌,宁煊才从喉咙中艰涩地挤出这么几个音节,宛如几个破碎的古音,再难拼凑成一首完整的乐曲。
“她只是你的盾牌!”李后看都不看旁边的柔嘉公主一眼,努力想要让眼前这个被亲情蒙蔽了双眼的儿子认清她二人的身份。
天隆帝疑心极重,当初她用国师的言论是除去了王皇后和她的女儿不错,但是也柔嘉处于矢之众地的地位。“天降凤星”这个看似光鲜无比的身份,同时也让柔嘉处于毁灭深渊的边缘。
也只有如此,所有人的目光在可以全都聚集在柔嘉身上,而宁煊正是在柔嘉的掩护下,进行着自己的筹谋。
所以,她只是一个盾牌。得到了世间最尊崇的身份之后,她必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所以她只是一个盾牌——而已。
见宁煊不再说话,李后才对着一边的绣雁摆了摆手,绣雁知道了李后的意思,抱起柔嘉公主下去医治了。
“你可是知道,陈郡谢氏出事了?”李后屏退了左右,这才对着宁煊说起了正事。
宁煊依旧有些无力,不由得沉沉点了点头。
“拿出你太子的样子来!”李后的声音猛然拔高,恨铁不成钢地道,“我们已经失了一个温家,已经失了一个范阳卢氏,谢家,无论如何都不能出事了!”
她实在是有些看不惯这个儿子,前些日子自己的老窝被人烧了弄得沸沸扬扬,现在又是这么一副死狗扶不上墙的模样,这太子还要不要当了?
似乎是被李后的话惊到了,宁煊这才回了三魂七魄,有些怔然地道:“不就是兵器吗?一般的
世家大族,为了培养暗卫,那个不铸造些兵器?”
不知是不是被宁煊的想当然给逗乐了,李后怒极反笑:“你的脑子哪里去了?世家兵器和战场上的兵器能一样啊?再者说来,你知道谢家这次被搜出来的兵器是有多少吗?”
“多少?”
“十万余件!”李后吐出了一个惊天数字,“一个世家大族为了培养暗卫铸造十万余件的兵器,这是要谋反吗?”
宁煊显然没有得到具体的数字,如今不由得心下骇然,也不管方才柔嘉的事情,急忙问道:“十万余件?那这次是该如何?”
“据说御史是在几个樵夫的带领下找到的。谢家铸造兵器的地方极其隐蔽,按说不会泄露出来才是。事后我找那几名樵夫,已然找不到,显然是受了人的指使。”
“那可不可以说是这批兵器乃是陈郡谢氏为父皇所制,是为父皇大寿的贺礼?”
李后冷笑一声:“你以为军器监造府是吃干饭的吗?”
一般的兵器制造都要和军器监造府报备,而谢家显然是默默进行的。
“那要如何?”宁煊思考了半晌,忽然觉得此事棘手得很,实在是想不出什么良好的对策。
“此事最迟明日便会传到你父皇耳中,所以要尽快打算。”李后叹了口气,对着宁煊道,“你把国师给我叫过来。”
“他?”宁煊一副质疑的态度。
李后脸色是显而易见的疲惫,也不管宁熙对自己是信服还是质疑,声音沙哑了几分:“之前我还留有情面,但是如今……那华溪烟,是绝对不能留了!”
宁煊有些搞不明白,怎么忽然间又扯到了那个女人身上。
李后显然不打算多做解释,只是道:“你去办吧,记得先去议事厅,扬州行宫的修建,可不能再出差错了!”
李后丝丝掐着自己的手心,刚才的断甲的痛楚这才后知后觉地传来,直入心底。
华溪烟……留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