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县城。
画店门口挤满了人,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抢着要买这一期的画刊,查子安站在街道拐角处偷看着,双手紧握,满心骄傲。
他终于熬出头了!
却见买书的人群中忽地发生了骚动,所有人竟都不买书了,朝某个方向看去,查子安踮起脚尖,看着看着,忽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但见喻兴文手中拿着一副画,愤愤不平,“大家看好了,这副画名叫十里长亭,乃是查子安所画,却偏说是许老夫子所画,以画误人便罢了,竟还诋毁许老夫子名声,这绝不能够容忍!”
话一出,四下皆惊。
“天呐,这竟是查公子所画,这画技与许老夫子也……”
“根本没法比,虽然活灵活现,又配了诗句,但只凭查子安的画工,怎么和许老夫子的人相比?竟敢打着许老夫子的名号造假,当我们好骗呢?走,我们找他说道说道去。”
“何止说道,回去我也要做一副画,写上他的名字,让他知道知道被人毁了名声是什么滋味!”
“好,这个主意好,回去我也试试去。”
一行人边唾弃边朝查家存的方向走着。查子安忙避开众人视线,生怕被人发觉。他作假在先,即便被人指着鼻子骂,他也反驳不出半句。但这些人若真要去他家,他不在家,挨骂的就是凌山晴和孩子,思来想去,他得尽快回去。
喻兴文收起画作,唇角微勾,冰冷且带讥讽,一转身,朝喻府走去。
他在书房找到了县令,收起了得意之色,微皱着眉,“爹,我回来了,”没有反应,又道,“爹,我有一件事要与你说,查子安他弄虚作假,连许老夫子的名都敢冒充,实在目无王法,若不尽早整治,谁知他参加科举之
时会不会弄假。”
县令抬起脑袋,不知想了些什么,半响才回应他,“查子安作假总有人查得出,也总会有人按律法处置他,与你何干,你近日可有读书练武,满脑子都是别人家的事情怎么成。”
读书?喻兴文现下哪有空管读书不读书,避开了这个问题,将十里长亭摊在了桌子上,“爹,你看,查子安他冒充许老夫子的证据。书上说为人师表需先律己,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崇拜查子安,若人人都学他弄虚作假,那还了得。”
若不是那句为人师表需先律己,县令当真不打算理会此事。终于从他口中听见了像样些的话,这才细细打量了起来十里长亭,半响也没看出什么门道来,站直身体。
“误人误己自然不应当,是故你想如何处置?他查子安现下正是风口浪尖上的人物,无数双眼睛盯着他,马虎不得。”
若因处理得太过严重而惹来反驳他们的声音,便得不偿失了。
喻兴文早便考虑到了这里,应对如流,“先请提学官除了查子安的功名,再将人逐出容殷县!”话锋一转,“况且现在查子安被无数双眼睛盯着的确不假,但那皆是要他得到报应的,我们处置的越严重,他们越痛快,怎会因此埋怨。”
尽管他又多解释,县令仍摇了摇头,“逐出容殷县太狠了些,日后落人口舌便是我们的不对了,通知提学官倒可以。”
“爹,若不惩罚严重些,怎么来警醒世人,况且查子安与许老夫子虽相熟,但出了这样的事,许老夫子怎会不介意,保不准还要怪罪下来呢,是故我们一定要一次性铲除,再杜绝这种行为。”
许老夫子乃是朝廷正二品官员,他怪罪下来可不死县令这个小小芝麻官可以承受的。
果不其然,县令动摇了。喻兴文很懂得如何谈判,这个时候并没有再劝说,而是等他自己想明白。
“如此,便听你的,带人将查子安抓起来,我要开堂审问,再当众将他驱逐出去,如此光明正大,届时出了什么事儿,我们也不至于落人口舌。”
喻兴文目的达到,眼底掠过一抹阴鸷。
他成全了自己,也便意味着有人要因此遭殃。
查子安匆匆忙忙回了家,还走了后门,凌山晴几人皆在院子里,一见他竟从后门回来,一挑眉,“怎么回个家还跟做贼似的,担心狗仔队偷拍不成?”
本是句无心玩笑,却见查子安脸色更加那看,仔细一听,外面还没有声音,顿时松了一口气,“十里长亭被喻兴文拿到了,他在画刊门前……”
“查子安,你个卑鄙小人快出来,敢假冒许老夫子的名却不敢出来,你算什么英雄好汉!”
声音似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查子安话被打断,脸色一白,有些羞愧地不敢去看凌山晴。后者一挑眉,略微一想,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