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禧低着头也不去理他,露出的长长一段皓颈在太阳底下白的发亮。
也不知是不是有意为之,崔禧第三次扬起的棒槌上的泡沐似乎是多了些。不待那棒槌再载着它们一齐落回水盆,便擅作主张齐刷刷飞去了齐恕脸上。
远在一旁站着的陈庆瞧见了这幕都吓了一跳,张开双臂站着,一声“王爷小心”喊了一半就断在了嘴里。
齐恕也一下子僵僵地站在原地,连衣摆都仿佛静止了。偏偏崔禧似乎一无所知,仍在一下一下捶打着衣物,直到察觉到气氛不对,回头才看到齐恕涂满了泡沫的那张盛怒的脸。
只是跟昨天不同,今天她可没有慌慌张张地跪下,反而直勾勾盯着齐恕那张相貌威严却因沾着泡沫而显得滑稽的脸一眨也不眨地看,甚至还不自知地勾起唇角笑了下。
比起她来,陈庆倒是慌张的多,连忙四处找来毛巾递过去。齐恕把脸擦净了,盯着崔禧的眼睛皮笑肉不笑,问道,“你笑什么。”
崔禧又把头低下,继续洗自己的衣服,“没什么。就是觉得好笑。跟昨天好像。好像注定的一样。”
听到这话,齐恕脸上的怒气似乎也消了几分,只微微敛着眉,盯
着崔禧的眼眸黯了黯,一言不发。
“哎,王爷,你什么时候过来的?”远远地张嬷嬷扭着肥胖的身子走过来,脸上笑得灿烂。
“张妈。”
齐恕侧退一步,对着张嬷嬷点头致意。
“哎。”张嬷嬷走近了,催着他往外去,“去外面去,外面去,这里脏。”
说完了,瞧见他总是低着头盯着崔禧,便问说,“怎么了,这丫头惹你生气了?别理她,死丫头笨手笨脚的。”
齐恕摇摇头,“没有。张妈,这是御史大人家的千金,在我房里陪读的。不是新买来的丫头。”
“啊?”张嬷嬷惊讶地弯下腰,一手捏过崔禧的下巴,盯着她的脸看了看,若有所思,“怪不得。我就说嘛,这么细皮的,什么活也不会干,哪里是什么丫鬟。那,那对不住啊,我也不知道。还当她是躲在书房偷懒呢。没搞砸什么事吧?别回头那个什么御史大人怪罪过来……”
“没事没事。”齐恕摆摆手。
陈庆在一旁憋笑,那个御史大夫早入了土,想怪罪怕是也没这机会。
张嬷嬷手劲大,崔禧的下巴被捏的生疼,等人一放了手,轻吸一口气,立即捂着下巴,对着张嬷嬷翻了个白眼。
一旁的陈庆看到了直觉得心惊肉跳。这个张嬷嬷可不是旁人,毫不客气地说,齐恕就是她给当亲儿子养大的,也算是齐恕的半个娘了。要不是她脾气怪,说什么也不肯安安分分地去后院当个管家主妇,现在整个摄政王府可就她说了算了。
其实崔禧瞧见了也觉得奇怪。
她不傻,一眼就看得出齐恕跟这个胖嬷嬷关系匪浅。她奇怪的是如果这个胖嬷嬷是齐恕珍视的人,而且地位似乎也不算低,为什么她会不知道最近府里来了个御史大夫的千金呢?
虽说自己确实没什么分量吧,可这事儿不管在谁家都是个值得嚼舌的话头吧?要是她没记错的话,这个叫张嬷嬷的先前教育下人的时候,那帮丫鬟似乎也并不当回事。
这可有点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