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庄绾的预想至少过几日裴荇居才会安置她,竟不想才半天就来人了。这种时候大剌剌来接她入府,看来这人不是一般地狂悖。
庄夫人得知裴府来人接庄绾,满脸担忧地出门。
“绾儿,”她拉着庄绾的手,千言万语却又不知先嘱咐哪一句,最后只道:“你要小心,万事先保重自己。”
庄绾点头:“女儿明白。”
庄夫人欲言又止,抬手从脖颈上取下个东西。
绚丽的红绳在庄绾眼前恍了恍,然后颈间微微一热,那东西挂在了她的身上。
低头一看,是根用红绳吊着的玉坠,玉坠上雕刻着尊菩萨,红绳两端还点缀着几颗翡翠珠子。
“这是观音菩萨,当初生你时我难产大病了一场,后来遇着个高僧送了我这个。他说此坠可保我平安,我戴上这个果真灵验,没多久就病愈下床了。这些年也过得极好,无灾无难,若不是你父亲这事......”
庄夫人停下,轻柔地把玉坠掖入庄绾衣襟里:“你戴好它,莫要取下来,菩萨会保佑你的。”
庄绾心情有些复杂。
若是可以,她想坦白自己不是她女儿。她不仅占了她女儿的身子,还堂而皇之承受她的关怀,心里很过意不去。
她沉重地道了声谢,想了想,又跪下来认认真真地磕了个头。
“母亲,您保重。”
庄夫人含泪挥手:“去吧,我儿一定会逢凶化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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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绾上了裴府的马车,车轮辚辚很快驶出小巷。
拐角处,周万站在那,面容纠结彷徨。
“大人,”小厮问:“庄小姐被裴大人接走了,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那是裴荇居,我岂敢阻挠?”
“可梁世子那要怎么交代?”
说到这个,周万脸色不好。庄府抄家的差事是梁世子给他谋的,来之前他也拍胸脯保证会把庄小姐带过去。
但现在......
“走,回去!”
“去哪?”
周万转身对小厮一顿抽:“老子去哪也是你能问的?”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小厮抱头躲避。
周万抽完,解了憋屈,翻身上马。
约莫一刻钟后,马蹄停在梁府西角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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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灯时分,庄绾到了裴府。
接她的是一个约莫二十左右的侍卫,姓吕。吕侍卫站在车前:“庄姑娘,请吧。”
庄绾站在台阶前,望着大门口两只通红的灯笼,心里竟生出了些忐忑。
比起庄府,这里可谓龙潭虎穴,她今日走进去,就真的只能靠自己了。
须臾,庄绾稳了稳神,抬脚进门。
也不知是否夜间看不大清晰的缘故,堂堂裴帝师府邸却并非想象那般奢华阔绰,无论是庭院还是楼台都极其中规中矩且简单低调。
她走了一路也不见花草植被,倒是水缸很多,几乎每座门都有两个盛满水的大瓦缸。且游廊的灯笼也不甚明亮,隔了老远才燃上一盏半晦半明的灯笼,看起来跟那些为省灯油节俭过日子的清贫人家一样。
小厮仆人更是少得可怜,宅子空档得只余脚步声。清幽寂静,诡异得瘆人。
这般,约莫走了两刻钟,总算来到一处小院。
比起旁处,这里的灯笼多了些,光线也明亮起来。进了院内,就见一位老妇人领着两个丫鬟等在正屋门口。
见她来,妇人上前行礼:“庄姑娘,我姓许,往后负责姑娘饮食起居。”
她转头指着门口的那两个婢女,说:“这两人是大人派来的,左边的叫初七,右边这位叫十五。”
听到这么没水平的名字,庄绾嘴角抽抽。
“您是?”
“老奴是裴府的下人,庄姑娘可唤我许嬷嬷。”
这妇人约莫四十出头,说话不卑不亢看着一点也不像个下人。不过她态度倒是和善的,至少对庄绾说话时含着笑,也并不为难她。
许嬷嬷道:“这院子收拾得仓促,庄姑娘先将就住着。若缺了什么,明日姑娘只管跟我提。”
交接完,她不再多说,行了一礼便离开了。
庄绾转身,这才发现之前领路的吕侍卫不知何时走了。眼下,空荡荡的庭院只剩下她,以及刚刚派来的两个婢女。
那两个婢女并未过来见礼,而是笔直地站在门口像两尊门神。
庄绾紧了紧肩上的包袱,这还是冬凝匆匆给她准备的两套换洗衣裳。
你看,裴荇居这人做事就是这么雷厉风行,说来接她就接她,连让她好生收拾行李的工夫也没有。
庄绾站在原地,环顾了下周遭环境。院子还颇大,东西各有两间厢房,正屋是她的,屋门敞开,清晰可见里头摆放着崭新锃亮的家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