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绾在大堂站了片刻,认命地跟着裴荇居上楼。
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有地方睡总比熬一宿生黑眼圈强。
她向掌柜的要了一套干净的被褥,进屋后,见裴荇居已经在桌边坐下来,似乎在写信。
庄绾也不打搅他,兀自在屋子里逛了逛。
正如掌柜所说,天字号客房很大,分里间和外间。里间是卧室,外间就像一个小厅,厅中有桌椅和软榻。软榻虽小,但将就一晚倒也不错。
想了想,她打算把屏风挪到软榻前,这样一来,也有个遮挡。
这厢,她吭哧吭哧地挪屏风,须臾,一只手掌在屏风上令她动弹不得。
庄绾抬眼,就见裴荇居站在身侧。
“做什么?”他问。
“是不是吵到你了?”庄绾说:“那我轻点。”
“你挪屏风做什么?”
庄绾指了指软榻:“当然是睡觉啊,有屏风挡着我睡得踏实点。”
裴荇居听了,莞尔。
他手掌稍稍用力,把庄绾好不容易挪出月门的屏风又轻而易举推回去。
“不必了,今晚你睡床就是。”
庄绾一愣:“我睡床,可你呢?”
“我今晚不睡。”裴荇居走回桌边:“还有些事要忙,你睡你的。”
“哦。”
庄绾懵了懵,暗暗收回此前的腹诽。心想,回头得空帮他寻个偏方吧,万一他真有隐疾呢?
没多久,掌柜的上来问是否要给他们送热水,裴荇居听了,看向庄绾。
庄绾微窘:“不必了,我将就一夜无碍的。”
想了想,她问裴荇居:“你呢?”
裴荇居提笔:“我也无碍。”
“是是是,客官早些歇息。”掌柜的很快离去。
透过屏风,庄绾偷偷瞥了眼坐在外头的裴荇居。他似乎真的很忙,提笔在纸上写个不停。
她走到床前,蹬掉鞋,合衣躺下。
一时间,竟觉得这般经历实在奇妙。须臾,她笑了笑,在静谧夜色中缓缓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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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庄绾从人声喧嚣中醒来。她望着床顶,半天才想起来自己住在客栈。
当即,她猛地掀开被褥下床,然后鬼鬼祟祟走出内室,在对上裴荇居的目光时,又倏地顿住。
裴荇居坐在桌边,桌上堆了一摞公文,似乎忙了一整夜。此时像是刚打盹醒来,眼皮懒懒地掀开,目光略微迟钝。
庄绾愣了下。
“醒了?”他先开口。
“嗯。”庄绾点头,心里有一丢丢愧疚:“你昨晚真没睡?”
“睡了一小会。”
“怎么睡的?不会是坐在椅子上吧?”
裴荇居没说话,他捏了捏眉峰,很快眸子里的迟钝敛去,变得如往常一样清明。
“今日无事,你可再睡会。”他说。
庄绾醒了,哪里还能再睡着。况且,屋子里多了个男人,还是她的债主,她实在没法心无旁骛。
她走到窗边,把窗户打开,晨光美好地透进来。
“我们何时回去?”她问。
“不急,”裴荇居也起身走过来:“再等等。”
庄绾见他把手伸向窗外,阳光晒在他手背上、指缝间。他手指修长,许是平时不怎么晒太阳,皮肤有些冷白,阳光一照,宛若泛着柔光的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