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顾溪亭走了,顾寒笙委屈扑进顾老爷子怀里,抽抽噎噎诉说着自己委屈,老爷子心疼的不行。
自从他强行拆散了溪棠和溪亭之后,引以为傲的儿子就与自己渐行渐远。
溪棠那孩子有多优秀,他比谁都清楚,雷霆手段,智谋无双,长相更是万里挑一,是妻子认定的准儿媳妇。
偏偏有些那样艳绝惊才的人,有着那般不堪的家世。
溪棠的母族可以是罪犯,也可以籍籍无名,更可以一贫如洗,但唯独不能是……
如果溪棠还在世的话,溪亭那般同自己说话,她铁定替自己削他。
可惜……
终究是他对不起溪棠。
那般好的孩子,早早就没了。
“爷爷我亲近哥哥,真的是错误的吗?”顾寒笙没想到事情的发展是她被迫离开老宅,以前百试不爽的招式,怎么突然就不灵了呢?
顾老爷子眸色暗了暗,有些无可奈何:“你爸正在气头上,笙笙别搭理他。”
顾寒笙睫毛颤了颤,眼底透着光,只是下一秒,她就听老爷子道:“笙笙先去香山那边住两天,对外爷爷就说你生病了。”
爷爷也让她走?
顾寒笙微微张大嘴巴,眼底怨毒之色,几乎要凝成实质。
可这么些年扮乖巧习惯了,纵然心有不满,也不会表现出来。
她僵硬地挤出一抹笑,抱了抱顾老爷子,哽咽道:“我会想爷爷的,每天都会想。”
“乖囡受委屈了。”
洛云舒亲自送顾寒笙去香山别墅,才进门,顾寒笙就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谁让你去招惹那煞神?”洛云舒冷着脸,言辞犀利责难,“把不该有的心思收起来,那煞神只能是你哥哥。”
顾寒笙捂着脸,眼底透着势在必得:“不是妈妈教我,人活着,就要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然后不留余地,费尽心机,不择手段得到它?”
“顾之恒是你哥哥,你是怎么敢的?”洛云舒一改之前的温婉,声音变得尖锐冰冷。
顾寒笙挺直脊背,嘴角勾着,晦暗沉静的眸子,直勾勾望着洛云舒:“妈妈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您臆想我是爸爸的孩子,我就是爸爸的孩子了吗?”
洛云舒脸色大变:“你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当然是您一遍遍向我洗脑,说我是顾家独一无二的大小姐时。”
洛云舒嘴角抽了抽,那会她才多大,五岁,四岁,还是三岁?
“妈妈也别太大惊小怪,毕竟我是您的亲生女儿?您能将一副烂牌打成王炸,女儿自然也不遑多让。”
洛云舒听出她话里的弦外之音,直觉是她想的那意思,又觉得不可思议。
“你还知道什么?”
“妈妈秘密之所以是秘密,就是它不能同外人道。”
顾寒笙说完这话,深深看了洛云舒一眼,脚步轻快上楼了。
洛云舒在客厅站了一会,冷汗浸湿后背,缓了好一阵,才娉娉袅袅离开香山别墅。
坐进车里她就给管家打电话,询问老宅那边的情况。
“先生和少爷还没回来,老爷子已经去睡觉了。”
洛云舒皱眉:“一会先生回来给我发个信息。”
“好的。洛夫人。”
……
瓢泼大雨兜头罩下,曲折的山路,一排车队极速前行。
顾溪亭看了眼腕上的手表,眉头微不可察蹙了蹙,已经是午夜十一点,那孩子也不知去哪儿,电话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就在顾溪亭焦躁之际,手机屏幕亮了,按了接听,那头汇报说人已经找到了。
顾溪亭捏了捏眉心,吩咐司机立刻掉头。
雨水毫不留情拍打枝叶,水线沿着屋檐落下,冲刷着亭外的一排排芭蕉树。
顾之恒翘着二郎腿,姿态散漫坐着,黑衣保镖撑着伞,替他遮挡飘进来的水汽。
“烦不烦,一边去。”对于遮挡住自己视野的保镖,顾之恒表现得极不耐烦。
知道自家这位小祖宗脾气不好,保镖识相地挪了挪步子。
顾之恒“嗤”了一声,下意识去兜里掏手机,摸到锋利的棱角,才猛地想起,手机在争执过程中摔坏了。
低声咒骂了一句,重新把手机揣兜里。
一束束车灯将黑沉沉的夜划破,小小的凉亭霎时亮如白昼。
为首的黑色轿车门被拉开,从里面走出一个身材高大男人,一身暗色系的西装,衬得他矜贵又神秘。
顾溪亭单手插兜,撑着伞,闲庭信步走进凉亭,视线轻飘飘在保镖上瞥了眼,之前怎么赶也不走的保镖,收了伞,悄无声息退了下去。
“气还没消?”
顾之恒看也没看他一眼,别过头,留给顾溪亭一个冷漠的后脑勺。
顾溪亭垂眼看他,眸底沉静如墨,什么都没说,挨着他身侧坐下。
顾之恒嫌撇了撇嘴,不动声色往边边挪。
“今天的事是爸爸没处理好,让你受委屈了,爸爸真诚的和你道歉,希望你能给爸爸将功补过的机会。”
背对凉亭而站着的温儒林听了这话,嘴角狠狠抽了抽,虽说见惯了大boss在顾小少面前低声下气的样子,但每一次听灵魂都受到震颤。
这可是帝国说一不二的男人,哪一个见了不是捧着,偏偏在大小姐留下的唯一孩子面前,没有一点做父亲的威严。
外人只道大boss清心寡欲、不近女色,那是他们没见到他在大小姐面前的样子……妥妥的恋爱脑。
但凡大小姐皱一下眉头,他都能脑补一出大戏。
如果说大boss是恶龙,那大小姐就是驯龙师。
只可惜天妒英才……
“最近没有好好吃饭吗?脸都瘦一圈了?等明天你爷爷寿辰过后,爸爸给你做好吃的……”
“老头你话很多。”顾之恒抿了抿唇,不耐烦站了起来。
“你去哪儿?”见他起身要走,顾溪亭跟着站起来。
顾之恒抬手搓了搓脸,表情有些不自在:“困了,想睡。”
顾溪亭愣了两秒,随即笑了起来,嗓音温柔:“回明月斋,还是老宅?”
顾之恒没吱声,低头看脚尖。
顾溪亭也不催促,静静看着顾之恒,等着他做决定。
长长久久的沉默之后。
顾之恒终于说出“明月斋”三个字。
顾溪亭柔和的眉眼晕染笑,拿起一侧的伞撑开。
虽然知道儿子不会和自己共撑一把伞,但内心还是忍不住隐秘的期待。
顾之恒瞥了眼安静站着的人,咬了咬腮帮子,别别扭扭走到他伞下。
顾溪亭愣了两秒,脸上儒雅之色几乎绷不住,嘴角高高扬起,笑得像一个二傻子。
男人的情绪不加掩饰,顾之恒想忽视都难,摸了摸鼻尖,嫌弃地催促:“还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