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香楼旁边的一个包子摊外围了不少人,见韩仲麟走来,纷纷让开一条道。卖包子小贩还在骂骂咧咧,一位衣衫褴褛的老者在摊前苦苦哀求,地上还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八九岁孩童。
看到小贩要当街殴打老者,韩仲麟忍不住喝止。
“啊呀,原来是麟少爷,还请您给小人做主。小人做的本就是小本生意,赚不了几个钱,这一老一小在摊前赖着不走,这还怎么做生意啊。”小贩口中狡辩,一边连擦眉头上的冷汗,全无方才的横恶。
“哼!不施舍便算了,难道还要动手伤人?”韩仲麟冷声呵斥。
“小人不..敢,我..我..只是吓唬吓唬他们。”小贩浑身一个激灵,吓得连连哆嗦道。
韩仲麟走到老者身前,看着面黄饥瘦的孩童,心中叹息,从身上钱袋里掏出些碎银子。
“老人家,拿着这些碎银两做些小生意,勉强维持生计去吧。”
“谢少爷,谢少爷!”老者双手颤抖着接过银两,已是老泪横流。
韩仲麟转身就要离去,却一下又被老者叫住。
“这位恩公,小老儿与孙子二人流浪多年,今蒙恩公施救,实在是无以为报。早年我在无意之中,得到一本奇书,今日就赠与恩公,聊表恩情。”
老者停止哭啼,从身后的破包袱里掏出一本泛紫的册子,那册子看上去已有不少年头,装订还算精美。
再看那老者,衣衫虽然破旧,却浆洗的很干净,虽蓬头垢面,但细观来可发现有一丝文人之气。
“多谢老人家馈赠,若以后有其他为难之处,尽可到韩府来找我。”韩仲麟看这老者不像是普通人,也不推辞,让随行阿立将册子收起,转身离去。
从醉香楼提走云酿,两人不到一炷香时间,来至一座大宅院前。宅门左右石狮威风凛凛,两扇朱红色大门张敞,门脊高耸,并非寻常人家府第。
门前守立两个小厮,远远瞅见韩仲麟二人前来造访,一个小厮溜烟跑进院通报去。
少顷,通报的小厮笑着将二人引入门庭,沿着前院侧边走廊,便移步到了后花园。
羊肠小道延伸到深处,曲径通幽,两边葱郁的翠竹随风摇摆,沙沙作响,令人心旷神怡。
出竹林,入眼一个四五亩大池塘,池塘里成片成片的荷花在微风中摇曳,荷叶泛起阵阵涟漪,却是另外一番开阔景象。
再看池塘边凉亭中,一个小火炉上煮着水呼呼的冒泡,石桌上摆着香茗,一个中年男人负手观赏荷花,雅趣怡然。
韩仲麟看见中年男人,连忙上前躬身行礼,神色极为恭敬。
“学生仲麟见过老师,此前与老师分别半年有余,仲麟甚是想念,老师近来可安好?”
“仲麟且坐下说话。”李道万转过身看着心爱的学生,脸上笑意渐浓。
李道万,长方脸,八字须,一袭紫色绸衫,玉带束腰,银簪挽发,正处不惑之年,脸上常挂着笑容,让人如沐春风。
李道万现任乌国左大夫之职,深受乌国皇帝信任,朝内有数的重臣之一,虽身在朝堂,但每年都会回云城小住些时日。
“学生知老师刚回云城,特从醉香楼奉上两坛三十年云酿。”韩仲麟坐下道。
“知我者,仲麟也。来人,去备些酒菜,我要与仲麟畅饮一番,哈哈...”李道万得见爱徒,十分高兴,对下人吩咐道。
“不知老师这次待多少时日?”韩仲麟问道。
“此次回云城只能待半月,朝中事务繁忙,脱不开身啊。”李道万平静道。
......
庭院中美酒飘香,亭子里宾主觥筹交错,言谈甚欢。
韩仲麟拜别恩师李道万,回到家中已近傍晚,用过了晚斋,便一头扎进书房。
书房架子上摆满了《经》、《史》、《百家》、《奇物志》等各类着作,韩仲麟四岁从学,至今已苦读十余年,但凡是架子上摆的书,都是已读过的,算下来不下千余本。
若要取一本书翻开来,定会让人吃惊,每页书上覆盖着密密麻麻的小子,皆是读书时感悟之言,书中超过八成是注释过的,苦工不下于读万卷书。
烛光摇曳,此刻韩仲麟正襟危坐,手里拿着紫色的册子,有些愣神。册子正是白天乞丐老者所赠,装订的十分精美,表面紫色的繁复暗纹也是韩仲麟生平初见,起码他的书架上没有一本书与此类似的。
册子边角微微磨损,看似不知经多少手之后才被韩仲麟所得,但能肯定的是所经手之人必是保存妥善,很是珍惜。
手心拂过册子,只觉微凉,韩仲麟心里已有些迫不及待:“老者说这是一本奇书,到底‘奇’之何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