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只不过是王妃娘娘的猜测罢了。”缘熠迎向林怀柔的目光,他目光如炬。
“杀人也只是不得已,像一身忠正的太傅星宿杀了奉国寺的南明大师,只是为了掩盖辛洛的身份。”林怀柔轻轻提起。
缘熠愕然地抬头看着她,这个女人城府之深已远超他所料。“话可不能随便说。”
“小女从西南狮岗城来北冕第一日,就在奉国寺看到了太傅大人带人在捕杀奉国寺高僧,只是恰巧看到,殿下不必多心。”林怀柔将她与辛彦之来北冕城那晚的事轻描淡写地说给缘熠听。
“外人看不懂,但小女懂,五殿下是心沉之人。”林怀柔的这番话已彻底得罪了宝泽殿的这位主子,也将宝泽殿和长宁阁绑到了一起,在这北冕城堡,单打独斗是难以走远的。
“公主生性纯良,又深得大王的欢心,她若是将辛洛的身份告到大王面前,辛洛恐怕要死上千次百次,若是将陷害成安君的事一并提起,那今日这长宁阁恐怕早已化为废墟了,小女还要谢谢五殿下。”
林怀柔清醒而理智。从九公主荞衣离开长宁阁那一日,她心里忐忑不安,若荞衣跑去君王复利面前告状,她会死在铃儿前面。林怀柔心里也跟明镜一样,在北冕城堡的后宫中,从来都没有巧合这一说。女人的暴力一旦第一次顺利得逞,便会自负,然后上瘾。林怀柔第一次在奉国寺杀人后,有惊恐、有不安,当她一次次在红楼杀人时,杀人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杀人似乎也是会上瘾的,她杀了自己的婢女,释放了她噬血的本性,她像夜里蝙蝠一样,看到流在刀上的血液让它兴奋,而且,杀人往往能解决麻烦,总有不得不杀的理由,就像撒谎一样,为了掩盖之前的谎言,总是需要编织不同的谎言来覆盖掉前一个。
现在,她羡慕铃儿,哪怕生在罪臣之家,却依旧像家境殷实的贵族小姐,而自己即使是贵族之女,却像命运坎坷的孤女,所有的一切都要付出比别人多一半的辛勤。即使现在坐上了江波殿王妃的位置,也不免心里自卑。
林怀柔看了一眼缘熠,她冲他笑了一下,低下头,眼中全是不屑。君临天下的女人通常都是一身杀气的。
“王妃娘娘恰恰错了,死人确实不会说话,但那些人才是需要防的人。”
杀人不仅需要脑力和体力,还要有一颗石头一般的心,心软之人是杀不了人的。缘熠属于前者,他在想到要杀掉冯心宿时,完全没有要杀人时的惊慌失措,他心平气和地想着可行的方法,仿佛这是一件平常的事。杀心宿,是他从长宁阁出来之后就决定的,看到荞衣在参宿门匆匆离开的背影后,他想到了方法,毒是通过荞衣的手帕带进来的,在倒酒时,婢女碰了荞衣的手帕,而杀缘弘,是与炽烨达到协议后,炽烨用铃儿做交换,他又加上了缘弘,一来,荞衣杀冯心宿,终会让人疑,但若荞衣跟缘遥站在一边杀缘弘就变得顺理成章了,冯心宿的死就会成为过失,冯心宿死便会成功掩盖掉铃儿,他可以顺利带走铃儿去封地,二来,缘熠冷静的分析过,若是缘弘得了势,便是吕家得势,吕家定会要了邓汉炎和铃儿的性命,想当初,吕家被流放,也是铃儿和邓汉炎联手,唯一能达到这个交易的方法就是除掉缘弘,邓汉炎那里也会变得顺利。直到这个时候,缘熠还是没有看上王位。
“江波殿这嫡王妃的位子可不好坐,坐久了也会烫,若是辛洛有个三长两短,王妃娘娘也只能辛苦一趟,去九泉之下走一遭。”今日这次谈话怕是要无疾而终了,林怀柔是见了棺材都未必会落泪之人,他只能用林怀柔能听懂的话告诉她,铃儿在,你便在。
“小女谨记五殿下的教诲。”坐在软席上,林怀柔骄傲过头了,现在的宝泽殿挂满了不堪,她对缘熠已经没有之前顺从了,虽然她只是后宫中一个不得势的妃子,林怀柔觉得,她的长宁阁完全有能力将宝泽殿踩到脚底下。
这怀柔王妃,到底是什么人,精致的面孔,还有这张面孔下所掩藏的的野心和心狠手辣,小小年纪,对待生命也无畏惧,脸上多了不应该有的镇定,出自西南,跟信安王府有着千丝万缕的瓜葛,长在普通贵族之家,却深谙权力之道,并没有被他的话所吓到,依旧冷静。这样的人,有着深不见底的谋划,如王衍、桓杨之流,亦有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性格。强硬会换来更大的风暴和灾难,威胁已经递到她面前了,再问下去,结果也都一样。